长江支流的秋雾像掺了泥浆的棉絮,死死裹着蜿蜒的航道。陆沉舟趴在北岸的芦苇荡里,半截身子浸在冰冷的浅水中,裤脚被水草缠住,脚底踩着滑腻的淤泥。左臂的纱布早已被河水浸透,与伤口粘连成暗红的硬块,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弹片划伤,疼得他喉结剧烈滚动,却始终用牙齿咬着一块粗布,没发出半点声响——这是潜伏生涯刻进骨子里的本能,疼痛只会让他的感官愈发敏锐。
他穿着一身灰黑色的渔民短衫,领口磨出了毛边,上面沾着泥浆和芦苇碎屑,脸上涂着草木灰与油彩,将棱角分明的颧骨和下颌线模糊了几分。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雾霭中亮得惊人,瞳孔里映着远处驶来的日军运输船队轮廓。船队由五艘铁皮运输船和两艘炮艇组成,运输船的船身被迷彩布覆盖,上面堆满了运往华中前线的弹药箱和粮食袋,炮艇的甲板上架着两挺九二式重机枪,枪口对准河面,像一头蛰伏的野兽。
“沉舟哥,日军运输船队来了!五艘运输船,每艘都有一个班的‘黑衣部队’守卫,炮艇上还有掷弹筒小队!”通讯员小杨匍匐着爬过来,背上的微型电台被防水油布裹得严严实实,“根据‘白鲨’的审讯供词,残余间谍‘幽灵’就混在船队的押运人员里,他擅长用毒和近距离暗杀,这次是来执行‘斩首计划’,目标就是你!而且他还联系了岸上的潜伏分子,准备在我们伏击时里应外合!”小杨的嘴唇冻得发紫,说话时牙齿都在打颤,手腕上的测向仪正不断发出微弱的电流声。
陆沉舟没回头,指尖摩挲着腰间的勃朗宁手枪,枪身缠着的防水布条吸满了河水,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布料传来。他低声下令:“老雷,你的狙击步枪锁定炮艇的重机枪手和指挥官;阿贵带爆破组,乘坐竹筏潜伏到航道中央的暗礁区,用水下爆破弹炸穿运输船的船底;老陈,在芦苇荡里布置诡雷,防止岸上的间谍偷袭;小杨,用测向仪锁定‘幽灵’的发报频率,一旦他联系同伙,立刻定位;我去活捉‘幽灵’,挫败他们的暗杀阴谋!”
他的目光扫过身边的五名队员,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却依旧燃着不退的杀意。阿贵的左脸颊被弹片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珠顺着下颌线滴落在水中,他却只是用布条随意缠绕了两下,握紧了腰间的三枚水下爆破弹,弹体上的防水涂层泛着冷光;狙击手老雷趴在左侧的土坡后,九七式狙击步枪的瞄准镜里,已经清晰锁定了第一艘炮艇的重机枪手,镜筒上裹着的黑布挡住了雾霭的反光;爆破手老陈正蹲在芦苇丛中,用藤蔓将手榴弹绑在芦苇秆上,引线拉出来系在水面的浮草上,只要有人触动浮草,就会引发爆炸。
陆沉舟的视线越过河面,落在运输船的甲板上——日军士兵正端着冲锋枪来回巡逻,皮靴踩在甲板上发出“哐当”的声响,其中一名穿着军官制服的中年男子格外显眼,他双手背在身后,眼神警惕地扫视着两岸,手指上戴着一枚黑色的戒指,正是“白鲨”供词中提到的“幽灵”的特征。日军的内河航运线是华中战场最后的补给命脉,而“幽灵”的暗杀阴谋一旦得逞,不仅会让小队群龙无首,还会让日军的运输线得以畅通,必须在伏击船队的同时,将这个隐患彻底清除。
“轰隆——”
船队越来越近,炮艇的发动机轰鸣声震得水面泛起涟漪。陆沉舟看了一眼怀表,时针指向上午八点整。他低喝一声:“动手!”
几乎是同时,老雷的狙击步枪连续发出四声清脆的枪响。两艘炮艇的重机枪手和指挥官应声倒地,日军的火力瞬间哑了一半。阿贵带领爆破组乘坐竹筏,借着芦苇荡的掩护,悄悄划到航道中央的暗礁区,将水下爆破弹固定在暗礁上,拉开引信后迅速将竹筏划回岸边。
“轰!轰!轰!”
三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航道中央的暗礁区掀起巨大的水花,三艘运输船的船底被炸开大洞,河水瞬间涌入船舱,船身开始倾斜,甲板上的日军士兵纷纷惊呼着跳船逃生,却被冰冷的河水冻得瑟瑟发抖。剩下的两艘运输船想要掉头逃跑,却被暗礁和倾斜的船只堵住了航道,进退两难。
“冲!”
陆沉舟大喊一声,率先冲出芦苇荡,朝着岸边的登船点跑去。队员们紧随其后,与岸上试图偷袭的潜伏间谍展开了激烈的枪战。潜伏间谍们穿着平民服装,却拿着精良的冲锋枪,显然是日军训练的精锐。陆沉舟的勃朗宁手枪精准地射杀着冲上来的间谍,每一次开枪都能击中一名敌人,枪身很快被鲜血染红。他的左臂伤口被爆炸的冲击波震裂,鲜血喷涌而出,浸透了纱布,但他丝毫没有在意,只是不断地扣动扳机,朝着运输船的方向猛冲。
就在这时,一名穿着军官制服的男子突然从旁边的芦苇丛中冲出,手中握着一把装有消音器的手枪,朝着陆沉舟的后背射击。“小心!”小杨大喊一声,猛地扑到陆沉舟身上。
“噗嗤”一声,子弹击中了小杨的肩膀,鲜血瞬间涌了出来。陆沉舟反应迅速,顺势翻滚到一旁,抬手一枪击中了男子的手腕。男子惨叫一声,手枪掉落在地,正是间谍“幽灵”!他见暗杀失败,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毒针,朝着陆沉舟的喉咙刺来。
“叛徒,你的末日到了!”陆沉舟厉喝一声,侧身避开毒针,同时一拳砸在他的胸口。“幽灵”闷哼一声,后退了两步,却依旧不死心,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朝着陆沉舟的腹部刺来。陆沉舟反手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短刀掉落在地,随后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将他按在地上。
“陆沉舟,你别得意!”“幽灵”挣扎着,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我已经通知了日军的增援部队,他们很快就到,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陆沉舟冷笑一声,从他口袋里掏出一枚微型发报机:“你的电报,我们早就截获了。现在,你的暗杀阴谋,该彻底破产了!”
此时,河面上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日军的运输船要么被炸毁,要么被搁浅,炮艇也被老雷的狙击步枪压制得无法动弹。岸上的潜伏间谍们被队员们和随后赶来的游击队分割包围,伤亡惨重。老陈的诡雷也发挥了作用,好几名试图偷袭的间谍被地雷炸得粉身碎骨。
陆沉舟将“幽灵”交给身边的队员:“把他绑起来,带回根据地审讯,一定要问出所有残余间谍的名单和联络方式!”
队员们立刻上前,将“幽灵”牢牢捆住。陆沉舟则带领其他人,朝着日军的内河运输核心码头冲去。码头位于航道南岸,是日军内河运输的重要中转站,里面堆满了待运的物资,还有一个排的日军驻守。
“冲进去,摧毁码头!”陆沉舟大喊一声,率先冲进码头的大门。
队员们紧随其后,与码头的日军士兵展开了激烈的枪战。陆沉舟的勃朗宁手枪子弹打完了,就拔出腰间的短柄砍刀,刀光闪烁,每一次挥舞都能击中一名日军士兵。阿贵的军用匕首也发挥了巨大作用,不断地击倒日军士兵。
老雷的狙击步枪依旧精准,不断地射杀着试图反抗的日军士兵。小杨虽然受伤,却依旧坚持操作电台,与根据地保持联系,汇报战斗进展。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激战,码头的日军士兵们全部被歼灭。队员们在码头的物资仓库和油罐区安放了炸药。“大家快撤!五分钟后引爆!”陆沉舟大喊一声,带领队员们和游击队队员们朝着岸边的芦苇荡撤退。
当他们撤到安全地带时,码头上传来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巨大的冲击波将仓库的屋顶掀飞,熊熊大火吞噬了整个码头,油罐区的爆炸更是形成了巨大的火柱,照亮了整个河面。日军士兵们的惨叫声、爆炸声、枪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死亡的交响乐。
陆沉舟靠在一棵芦苇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左臂的伤口再次流血,染红了半边衣衫。他看着远处燃烧的码头和倾覆的运输船,眼神里充满了坚定的光芒。这场战斗的胜利,不仅摧毁了日军内河运输的核心码头,挫败了残余间谍的暗杀阴谋,还彻底切断了日军华中战场的最后一条补给线。
但他也清楚,战斗还没有结束。日军华中方面军虽然失去了所有补给线,但他们依旧在负隅顽抗,肯定会做最后的挣扎。而且,“幽灵”背后可能还有隐藏的间谍网络,需要彻底审讯深挖。
“大家先休息一下,补充点体力。”陆沉舟说道,从背包里拿出干粮和水,分给队员们和游击队队员们,“等天亮后,我们就把‘幽灵’押回根据地,连夜审讯,一定要把残余的间谍一网打尽,彻底粉碎日军的反扑计划!”
队员们和游击队队员们纷纷点头,坐在芦苇荡里,大口大口地吃着干粮,喝着水。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却也洋溢着胜利的喜悦。小杨的伤口被简单包扎后,依旧坚持操作测向仪,监听着日军的电台信号。
而此时的日军华中方面军指挥部里,司令官畑俊六正对着地图暴怒。他看着桌上关于内河运输船队被摧毁、核心码头被炸、“幽灵”失踪的报告,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绝望。“陆沉舟,夜隼……”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双手死死抓住桌沿,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我不甘心!立刻调动所有残余兵力,对长江支流两岸展开地毯式搜索,一定要找到陆沉舟和他的小队,为我的补给线报仇!”
“是!”副官战战兢兢地应声而去。
畑俊六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战场,眼神里充满了疯狂的野心。他知道,失去了所有补给线,华中战场的日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但他并没有放弃,他坚信,只要能消灭“夜隼”小队,就能重新夺回补给线的控制权,继续在中国的土地上作恶。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华中大地酝酿。陆沉舟和他的“夜隼”小队,即将面临日军最后的疯狂反扑。但他们无所畏惧,因为他们心中的信念,如同这秋日里的芦苇,在寒风中依旧能够顽强生长,永远不会倒下。他们将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守护着这片土地,守护着中国人民的希望,直到把所有的鬼子赶出中国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