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夜空被铅灰色云层压得极低，黄浦江面的雾气裹挟着硝烟味，漫过外滩的西式洋楼，渗入租界深处的石板路。晚八点整，日军华中派遣军司令部顶楼的探照灯突然转向，三道惨白光柱刺破夜幕，掠过公共租界的尖顶教堂，最终定格在苏州河南岸的电力厂烟囱上——这是日军“毁灭计划”第二阶段启动的信号，代号“焚城”。
陆沉舟此刻正潜伏在电力厂西侧的废弃仓库二楼，指尖的勃朗宁手枪枪口贴着窗框缝隙，枪管上缠着的黑布隔绝了金属反光。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劳工服，裤脚卷起，露出沾着机油的粗布鞋，脸上抹着烟灰，唯有双眼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他的左耳戴着一枚不起眼的铜制耳钉，那是军统上海站特制的信号接收器，此刻正传来细微的电流声：“夜莺就位，通讯站外围肃清。”“苍鹰已抵机场，日军运输机正在装弹。”
这是三天前制定的行动计划。日军“毁灭计划”第一阶段旨在破坏上海地下党组织，却被陆沉舟以假情报误导，损失了两名核心情报官。如今第二阶段启动，日军放弃了隐蔽破坏，转而动用正规部队，计划同时摧毁上海电力厂、通讯站，并启用隐藏在郊区的轰炸机基地，对上海租界及周边抗日根据地实施毁灭性轰炸。陆沉舟与战友们兵分三路：他负责电力厂，阻止日军引爆储油罐；军统特工苏晚（代号夜莺）负责通讯站，恢复被切断的对外联络；新四军游击队队长赵烈（代号苍鹰）则率部突袭机场，延缓轰炸机起飞。而揭露并摧毁日军隐藏的轰炸机基地，是这场行动的关键，也是最艰巨的任务——根据陆沉舟潜伏在日军司令部获取的情报，这个基地伪装成农具仓库，坐标仅标注在日军最高指挥官的加密文件中。
仓库外传来日军的皮鞋声，整齐划一，带着金属马刺的碰撞声。陆沉舟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旧怀表，时针指向八点零五分，距离日军爆破小组抵达电力厂还有十分钟。他从背包里取出一枚自制的延时炸弹，外壳是掏空的铁皮罐头，里面塞满了硝铵炸药和铁钉，导火索被他剪到只剩三分钟延时。这是他根据日军炸药的特性改良的，威力足以摧毁一段围墙，为后续的游击队员开辟通道。
他匍匐着爬到仓库另一侧的窗口，透过破损的玻璃看向电力厂大门。两名日军哨兵正端着三八大盖来回踱步，枪上的刺刀在路灯下闪着寒光。电力厂的围墙高约三米，顶部拉着铁丝网，墙角设有岗楼，探照灯每隔十五秒扫过一次围墙根部。陆沉舟的目光落在围墙西北角的排水口，那里因为常年积水，墙体已经松动，是整个防御的薄弱点。
就在这时，耳钉里突然传来苏晚急促的声音：“夜莺遭遇埋伏，通讯站被日军包围，请求支援！”
陆沉舟的心猛地一沉。通讯站位于法租界边缘的一栋洋楼里，原本计划由苏晚带领三名特工潜入，破坏日军的信号干扰设备，恢复对外联络。如今遭遇埋伏，不仅通讯站的任务可能失败，苏晚等人也身陷险境。他指尖微微收紧，枪身的纹路硌得掌心发疼。他知道，自己不能分兵支援——电力厂一旦被炸毁，上海将陷入全面停电，日军的轰炸行动将更加肆无忌惮，到时候损失会更大。
“苍鹰，夜莺遇伏，通讯站告急。”陆沉舟对着领口的微型话筒低声说道，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我这边按原计划进行，你能否分一支小队支援通讯站？”
耳钉里沉默了片刻，传来赵烈粗粝的声音：“机场日军兵力超出预期，运输机旁至少有一个中队的卫兵，我这里抽不开身。夜莺那边……只能靠她自己了。”
陆沉舟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苏晚的模样。这个二十出头的姑娘，曾是上海圣约翰大学的学生，精通英、日两国语言，加入军统后多次完成危险任务。上次见面时，她还笑着说等抗战胜利，要去苏州拙政园看荷花。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虑，再次看向电力厂大门——日军爆破小组已经出现，为首的是一名少佐，腰间挎着军刀，手里拿着引爆器，身后跟着八名士兵，每人肩上都扛着炸药包。
“行动。”陆沉舟低声自语，猛地站起身，手中的勃朗宁手枪连续射击。两声清脆的枪响过后，两名日军哨兵应声倒地，太阳穴上的弹孔汩汩流出血液。枪声打破了夜的寂静，电力厂内立刻响起了警报声，刺耳的铃声混杂着日军的呼喊声，乱作一团。
陆沉舟没有恋战，转身从仓库后门冲出，沿着墙根快速移动。他的脚步很轻，像一只夜行的猫，避开了路灯的照射范围。走到排水口旁，他将延时炸弹贴在松动的墙体上，点燃导火索，看着火星沿着棉线快速燃烧，随后转身冲向电力厂的侧门。侧门的门锁是老式的挂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细铁丝，插进锁孔，轻轻转动了几下。“咔哒”一声，锁开了。
进入电力厂后，刺鼻的煤烟味和机油味扑面而来。厂区内的发电机仍在运转，发出“嗡嗡”的轰鸣声。陆沉舟贴着厂房的墙壁快速移动，目光扫过厂区内的布局：左侧是储煤场，中间是发电机组，右侧是三个巨大的储油罐，日军爆破小组正朝着储油罐的方向移动。他注意到储油罐旁有几名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被日军用枪指着，被迫搬运炸药包——这些都是电力厂的留守工人，日军为了加快爆破速度，抓了他们当苦力。
“放下炸药！”陆沉舟突然从墙角冲出，手中的手枪接连开火。日军爆破小组猝不及防，两名士兵应声倒地，剩下的人立刻举枪还击。子弹擦着陆沉舟的耳边飞过，打在厂房的铁皮屋顶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他顺势翻滚到一台废弃的机器后面，借着机器的掩护，继续射击。
日军少佐拔出军刀，嘶吼着指挥士兵进攻：“抓住他！死活不论！”
陆沉舟的子弹很快打光了，他扔掉手枪，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那是他从日军情报官身上缴获的，刀身狭长，锋利无比。他观察着战场局势，储油罐旁的工人已经趁机散开，有的钻进了厂房，有的朝着大门方向跑去。日军士兵分成两组，一组朝着他的方向逼近，另一组继续搬运炸药包。
就在这时，仓库方向传来一声巨响，延时炸弹爆炸了，西北角的围墙轰然倒塌，扬起漫天尘土。陆沉舟知道，这是游击队员的信号，他们已经抵达外围。他咬紧牙关，猛地冲出机器掩护，如同一道黑影般扑向最近的一名日军士兵。那名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陆沉舟捂住嘴，匕首从脖颈处划过，鲜血喷溅而出。
陆沉舟夺过士兵手中的三八大盖，拉开枪栓，子弹上膛。他利用厂区内的设备作为掩体，与日军展开周旋。日军士兵虽然训练有素，但在复杂的厂区环境中，无法发挥集团作战的优势，被陆沉舟逐个击破。他的动作干脆利落，每一次射击都瞄准日军的要害，每一次移动都精准地避开子弹，仿佛在刀尖上跳舞。
激战中，陆沉舟的左臂被一颗流弹擦伤，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他没有时间处理伤口，只是用布条简单包扎了一下，继续战斗。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解决掉这些日军，否则一旦炸药被引爆，后果不堪设想。
与此同时，通讯站方向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苏晚和三名特工被日军围困在洋楼三楼，楼道里堆满了桌椅，形成了简易的防御工事。日军一次次发起冲锋，都被他们用冲锋枪和手榴弹击退。苏晚的肩膀中弹，鲜血浸透了旗袍，但她仍咬着牙，不停地向日军射击。她看着身边倒下的战友，眼中满是血丝，耳边的枪声、爆炸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失去了听觉。
“苏小姐，子弹不多了！”一名幸存的特工喊道，手中的冲锋枪已经发出了空膛的声音。
苏晚从腰间拔出最后一颗手榴弹，拉开引线，眼神坚定：“跟他们拼了！”
就在这时，洋楼外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日军的进攻节奏明显放缓。苏晚趴在窗口一看，只见一队穿着黑色制服的人正从巷口冲来，为首的人戴着一顶礼帽，手中的汤姆逊冲锋枪火力全开——是上海青帮的人！原来，陆沉舟早就料到日军可能会在通讯站设伏，提前联系了青帮头目杜月笙，以保护租界利益为由，请求他出兵支援。
青帮的人熟悉地形，战斗力极强，很快就突破了日军的包围圈，与苏晚等人汇合。苏晚松了一口气，擦掉脸上的汗水和血迹，对着通讯设备大喊：“通讯站解围，正在恢复联络！”
机场方向，赵烈正带领游击队员与日军展开殊死搏斗。日军的运输机已经装满了炸弹，随时准备起飞。赵烈身先士卒，挥舞着大刀冲进日军阵营，刀光闪过，日军士兵纷纷倒地。他的手臂被日军的刺刀划伤，鲜血顺着刀柄流下，但他丝毫没有退缩，反而越战越勇。游击队员们也个个奋勇当先，用步枪、手榴弹与日军展开近距离战斗。机场的跑道上，飞机残骸与日军的尸体交织在一起，硝烟弥漫，火光冲天。
陆沉舟终于解决掉了最后一名日军爆破小组的士兵，那名日军少佐被他用匕首刺穿了心脏，死不瞑目。他走到储油罐旁，检查了一下炸药包，发现引爆器还没有按下，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立刻用随身携带的工具拆除炸药包，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但动作却异常熟练。
就在这时，他的耳钉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信号，是日军司令部的加密电波。他迅速拿出密码本，快速破译起来。片刻后，他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日军最高指挥官见电力厂和通讯站的行动受阻，下令提前启动轰炸机基地，让轰炸机立刻起飞，对上海实施轰炸。
“不好！”陆沉舟大喊一声，立刻朝着厂区外跑去。他知道，必须在轰炸机起飞前找到并摧毁基地。根据之前获取的情报，轰炸机基地伪装成农具仓库，位于上海西郊的顾家镇。他冲出电力厂，跳上停在路边的一辆摩托车——这是他提前准备好的交通工具，车身上涂着日军的标志，方便通行。
摩托车引擎轰鸣，陆沉舟加大油门，沿着公路向西疾驰。夜色中，他的身影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穿过寂静的街道，掠过沉睡的村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左臂的伤口因为颠簸而隐隐作痛，但他丝毫没有减速。他知道，每一秒钟都至关重要，稍有延误，上海就将陷入一片火海。
半小时后，陆沉舟抵达顾家镇。镇子一片寂静，只有几户人家的窗户里透出微弱的灯光。他将摩托车停在镇口的大树下，徒步走进镇子。根据情报，农具仓库位于镇子最南端的河边。他沿着小巷快速移动，避开了巡逻的日军哨兵，很快就看到了那座伪装成农具仓库的建筑。
仓库的大门紧闭，门口有两名日军哨兵站岗，腰间挎着军刀，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仓库的屋顶上，架设着两挺重机枪，枪口对着不同的方向。陆沉舟趴在不远处的草垛后面，观察着仓库的布局，心中盘算着进攻方案。
他从背包里取出一枚烟雾弹，拉开引线，朝着仓库大门的方向扔了过去。烟雾弹落地后，立刻释放出大量的白色烟雾，笼罩了整个大门区域。日军哨兵见状，立刻举枪警戒，大喊着：“什么人？”
陆沉舟趁着烟雾的掩护，快速冲向仓库大门。他的动作迅猛，如同猎豹捕食，瞬间冲到一名哨兵面前，手中的匕首划过对方的喉咙。另一名哨兵刚要开枪，就被陆沉舟一脚踹倒在地，随后匕首刺入了他的心脏。
他推开仓库大门，里面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仓库内根本不是什么农具，而是停放着八架轰炸机，机身涂着日军的膏药旗，机翼下挂满了炸弹。十几名日军地勤人员正在忙碌着，给飞机加油、检查设备。仓库的角落里，还有一个通讯室，几名日军通讯兵正在与外界联络。
“敌袭！”一名日军地勤人员发现了陆沉舟，大喊起来。
陆沉舟没有犹豫，立刻举枪射击，几名日军地勤人员应声倒地。他快速冲向通讯室，朝着里面的日军通讯兵扫射，通讯设备被打得稀烂。随后，他从背包里取出所有的炸药，分别放在飞机的油箱旁和仓库的支撑柱上。
日军士兵从仓库的各个角落冲了过来，朝着陆沉舟开火。陆沉舟利用飞机作为掩体，与日军展开激战。他的枪法精准，每一发子弹都能击中一名日军士兵。但日军人数众多，他很快就陷入了重围。
就在这危急时刻，仓库外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和喊杀声——是赵烈带领的游击队员和苏晚带领的军统特工赶来了！他们解决了机场和通讯站的日军后，根据陆沉舟发送的信号，迅速赶来支援。
游击队员和军统特工冲进仓库，与日军展开殊死搏斗。仓库内顿时枪声大作，喊杀声震天。陆沉舟看到战友们到来，精神一振，更加奋勇地战斗起来。在众人的合力攻击下，日军士兵纷纷倒地，很快就被肃清。
陆沉舟立刻点燃了炸药的导火索，大喊道：“快撤！”
众人听到喊声，立刻朝着仓库外跑去。当最后一名游击队员冲出仓库时，身后传来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八架轰炸机瞬间被炸毁，仓库的屋顶轰然坍塌，火光冲天，照亮了整个顾家镇的夜空。
陆沉舟和战友们站在远处，看着燃烧的仓库，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日军的“毁灭计划”第二阶段彻底破产，电力厂和通讯站得以保全，隐藏的轰炸机基地被摧毁，上海暂时摆脱了灭顶之灾。
但陆沉舟知道，这只是抗战中的一场战役，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日军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一定会发动更猛烈的进攻。他看了看身边的战友们，苏晚的肩膀还在流血，赵烈的手臂缠着厚厚的绷带，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同志们，”陆沉舟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这场战斗我们胜利了，但我们不能松懈。日军的野心不会停止，我们必须继续战斗，直到把侵略者赶出中国的土地！”
“誓死抗战！”战友们齐声喊道，声音响彻夜空，在寂静的深秋里，传递着不屈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