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单元门口，手指还捏着那张印有狐狸面具的纸片。背面那滴红墨像血，但我知道，真血不会干得这么整齐。
这玩意儿不是警告，是挑衅。
我深吸一口气，把情绪压进胃里。母亲的事是我最不敢碰的雷区，可越是这样，越说明顾明远想让我乱。他要的是我发疯，我要的是他死透。
我掏出手机，调出楼道监控。时间戳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画面里一个穿灰色中山装的男人走来，帽檐压得很低，右手习惯性摸着下巴那道疤——就这一下，我认出来了。
顾明远。
他放下纸袋转身就走，动作不急不缓，像个来送快递的大叔。可就在路过我家窗户正下方时，他忽然抬头，从怀里掏出手枪，对着三楼书房的照片连开三枪。
没有声音，也没有火光。消音器配夜间作业，专业得不像在吓人，而是在行刑。
我闭眼，启动“记忆回放”。
画面在脑子里重新播放，一帧一秒地过。他的站姿、抬手角度、扣扳机的节奏……我都记下来了。这不是冲动行为，是仪式。他在宣告：你爸的位置，我已经标记了。
我收回视线，迅速把纸片装进证物袋，起身推门进屋，反锁，拉窗帘，拔掉所有带摄像头的设备电源。然后打开笔记本，把U盘插进去，开始同步备份数据到云端加密空间。
刚传到一半，手机震了。
一张模糊照片跳出来：沈父站在公司停车场，正往车里走，两个黑衣人从柱子后闪出，跟了上去。时间是十分钟前。
我手指一顿，立刻拨通江家安保专线。
“查一下沈氏集团总部周边监控，目标两名男性，黑色夹克，戴鸭舌帽，现在就给我定位。”
话刚说完，门外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不是敲门，是撞门。
第二声更重，门框都抖了。
第三声还没落，门直接被踹开，木屑飞溅。
江叙白冲进来，肩头全是灰，头发有点乱，眼神却亮得吓人：“别打电话了，他们切断了小区变电站，整栋楼马上断电。”
我没动，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进度条：“还差三十秒。”
“没时间了！”他几步冲过来，一把合上电脑，“对面楼顶有人架狙，刚才那一炮是烟雾弹，真正的爆炸在配电房！”
我终于抬头看他：“我爸呢？”
“已经控制住那两个人，但他不肯离开办公室。”他拽起我就往厨房方向拖，“地下车库有车，我能带你出去。”
我甩开他的手。
“不出去了。”我说。
他愣住。
我扯开衣领，露出颈间的半块银质吊坠，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光：“他既然敢动我爸，那就别怪我不讲规矩。”
江叙白盯着我看了两秒，突然冷笑：“你要正面刚？”
“不是刚。”我打开抽屉，拿出藏在夹层里的备用U盘，“是清算。”
我把U盘缠回手腕的黑绳上，顺手从灶台边抄起一把水果刀塞进鞋帮。这刀平时切苹果用，今天或许能划开谁的喉咙。
江叙白没再劝，反而从外套内侧抽出一支战术笔，拧开盖子，笔尖闪出金属寒光：“那你得记住，狙击手视野盲区只有七秒，够不够你翻到阳台另一侧？”
“够。”我说，“只要你能挡住第一波火力。”
他点头，走到窗边，眯眼看向对面楼顶：“三点钟方向，有反光，应该是瞄准镜。”
我贴墙移动，借着家具遮挡靠近阳台门。刚摸到门把手，窗外轰地炸开一团火球。
玻璃瞬间爆裂，热浪扑面而来，沙发被掀翻，灯架砸在地上冒火花。整栋楼剧烈晃了一下，紧接着，停电。
黑暗降临。
但我早把房间布局刻进了记忆回放里。我原地翻滚，避开坠落的吊灯，膝盖磕到茶几角，疼得眼前发黑，还是咬牙爬起来，一脚踹开阳台门。
冷风灌进来，带着焦味和烟尘。
江叙白紧跟而出，把我按在墙后：“等烟雾扩散，遮住视野再动。”
我点点头，听见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但没人敢靠近这片区域。顾明远选这时候动手，就是算准了警方反应滞后。
“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开真枪？”江叙白低声问。
“因为他还想留活口。”我说，“他要我亲眼看着我爸出事，然后再把我抓回去。”
“所以他不会杀你爸。”
“也不会杀我。”我冷笑，“但他忘了，我现在最不怕的就是‘被抓’。”
江叙白侧头看我，火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你打算怎么办？”
“他要演戏，我就陪他演到底。”我摸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对准自己眼睛，“我现在直播，信号走卫星链路，只要我心跳停十秒，视频自动上传全网。”
他皱眉：“万一他直接灭口？”
“那就更好。”我咧嘴一笑，“全世界都会看到，顾明远是怎么当着几十万人的面，亲手把自己送上审判席的。”
江叙白沉默两秒，忽然伸手，轻轻拍了下我的后颈：“行，这次听你的。”
我瞪他：“谁要你听我的？你是来救人的，不是来当副手的。”
“可你现在站的位置，”他指了指脚下，“正好在我能替你挡子弹的范围内。”
我翻白眼：“你以为你是盾构机？”
话音未落，对面楼顶又闪出一道红点。
激光瞄准器。
锁定的是我额头。
我站着没动，甚至抬起手，对着镜头眨了下眼。
三秒后，江叙白猛地扑上来，把我压倒在地。
枪响。
子弹擦过我刚才站的位置，打穿阳台护栏，火星四溅。
我们趴在地上，彼此听得见呼吸。
“下次别玩这么野。”他咬牙。
“下次你别挡太快。”我推开他，爬起来拍拍灰，“我还等着他再开一枪，好定位具体位置。”
江叙白坐起身，抹了把脸上的灰，忽然笑了：“你说咱俩现在这状态，是不是特别像那种狗血剧里，临死前互相表白的主角？”
“你觉得我会在这种时候说‘原来我喜欢你’？”我冷笑，“我顶多说一句——江叙白，你挡我视线了。”
他哈哈一笑，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腕：“行，那我换个位置。”
我重新靠近阳台边缘，借着火光看向对面大楼。烟雾正在扩散，狙击手视野受限，这是唯一的机会。
我解开校服袖扣，把黑绳U盘牢牢绑在手腕上，然后掏出手机，给师父“夜枭”发了条加密信息：【启动山风计划b预案，目标顾氏老宅地下室，坐标已发送】。
消息刚发出，江叙白突然拽我后退。
“楼下有人上来了。”他说，“脚步很轻，但频率不对，不是居民。”
我屏住呼吸。
楼梯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不是一个人。
是三个。
而且他们都穿着特制软底鞋，走路几乎没声。
江叙白靠墙站定，战术笔握在手里，眼神冷了下来。
我则悄悄按下手机录音键，启动记忆回放，准备把接下来的画面全部存档。
门洞外，走廊灯光忽闪了一下。
然后，一片漆黑。
脚步声停在门外。
门把手，缓缓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