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从地下室爬出来,手心还黏着刚才咬破舌尖的血腥味。江叙白站在我旁边,衬衫后摆被我抓出一道褶子,像考试前攥皱的草稿纸。
手机震动了一下。
不是短信,是U盘在发烫。
“陈宇说在摩天轮等你。”江叙白开口,声音跟平时一样欠揍,“说是……最后交接。”
我没吭声,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黑绳。红光一闪一闪,活像个熬夜刷题的学生心跳监测仪。72%的记忆模块进度条卡在那里,纹丝不动。
行吧,既然敌人想看我炸,那咱就去高处演一出《校花与校草的空中分手现场》。
游乐场晚上九点就没人了,保安大爷蹲门口嗑瓜子,看见我们三个还愣了下:“学生?这都快闭园了!”
“修设备的!”陈宇抢答,嗓门抖得像wi-Fi信号不良,“It部派来检测摩天轮监控系统!”
我说你能不能编点靠谱的,修个监控用得着带U盘上天?
他说这是规定流程!
我说你上次说‘流程’的时候,机房差点被宋璃锁死。
他立马闭嘴了,手指头在裤兜里抠来抠去,一看就是又被谁按住了软肋。
舱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心里咯噔一下。
太安静了。
连风声都被玻璃隔在外面,三个人呼吸节奏错开,倒像是在玩什么密室逃脱真人秀。窗外城市灯火往下沉,我们正一点点升到最高点——离地近百米,跳下去能直接上本地热搜标题。
“给。”我把U盘拍在小桌板上,响得像拍牌,“顾氏海外账本,全在里面。”
陈宇伸手要接,手抖得跟触电似的。
我没松手,盯着他:“你妹下周手术费,我已经打到匿名账户了。账号是你妈生日加你学号,密码是你小学毕业照时间戳。”
他猛地抬头,眼眶一下子红了。
好家伙,真拿亲情当服务器防火墙。
“他们……他们说只要我不动手,就不动她……”他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但我没碰过你的电脑,真的!我只是传话的中间人!”
我冷笑:“那你知不知道,这个U盘插上去会触发炸弹程序?”
他脸唰地白了:“什么?不可能!他们说只是远程清除数据……”
“哦。”我收回U盘,“那看来他们是准备把你和摩天轮一起格式化。”
话音刚落,底下“啪”地爆出一串火花。
电线短路那种蓝紫色火光,在检修板缝隙里窜了一下,烧焦味立刻钻进鼻子。
陈宇当场魂飞魄散,整个人贴到角落:“啊啊啊别炸别炸!我不是主谋啊!!”
我一把拽住他领子把他扯回来:“坐稳!你现在跳下去才是真·社会性死亡!”
转头看向舱底——果然,线路被人动过手脚。几根线裸着铜芯,明显是故意改装过的陷阱。只要U盘接入终端供电,电流就会逆向冲击老旧电路,引燃绝缘层。
典型的“借刀杀人”式黑客手段:不用自己出手,让系统替你灭口。
我迅速拔出U盘,用校服袖口裹住金属接口——师父“夜枭”教过,“断连三秒法则”第一条:阻断物理传导,比杀毒软件管用十倍。
正准备踹开座椅下面的检修盖切断主电源,头顶警报突然响了。
“滴——滴——滴——”
倒计时启动。
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数据销毁程序已激活,剩余时间:00:59】
江叙白啧了一声:“这波是标准反向操作,表面清数据,实则烧人。”
我说你怎么又来了?这次不会又是靠U盘报警吧?
他说不然呢?你以为我是靠缘分导航?
我说你再这么准时出现,下次我就怀疑你是AI预设Npc了,出场自带bGm和特效。
他说你要是敢把我挂暗网通缉榜,我就把你的浏览器历史记录群发全年级。
威胁完,他一脚踹向舱门。
不是轻轻推,是真·武侠片式飞踢,门锁直接崩飞出去,整扇门歪着挂在铰链上晃荡。
外头冷风灌进来,吹得我头发糊一脸。
他甩出灭火器,“嗤”地喷向舱底火源,顺手把我往外面拽:“走!”
我临走前不忘把U盘塞进吊坠夹层——这玩意儿现在烫得像刚煮熟的茶叶蛋,但还好没炸。
陈宇瘫在地上不肯动:“我不走!他们知道我泄密了!我完了!”
江叙白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要么现在下来,要么等消防队上来给你收尸。”
这句话比任何安慰都有用。
他哆哆嗦嗦爬起来,腿软得像刚学会走路的小鹿斑比。
我们顺着紧急通道往下撤,金属楼梯每踩一步都嗡嗡震,像整座摩天轮都在喘气。
落地那一瞬间,雨开始下了。
不是毛毛细雨,是那种“老天爷终于忍不住要写虐文”的倾盆大雨。
我站在草坪上,手里紧紧攥着吊坠,U盘在里面微微发烫,像一颗不肯停跳的心脏。
江叙白站我前面,替我挡了半边雨。
他衬衫湿透了,袖口卷到小臂,月牙形胎记在路灯下泛着暗红光——和记忆回放里,那个火灾夜里抱着我的小男孩,一模一样。
我忽然想起什么,目光落在他湿透的衣角。
那里露出半截儿童手表带,塑料壳磨得发白,上面刻着两个模糊字母:
ZY。
和我妈录音里的“ZY计划”,以及照片背面写的“摇篮曲”……
完全对上了。
我没说话,只是把吊坠握得更紧了些。
陈宇蹲在远处发抖,嘴里念叨着什么“备份路径”“跳转Ip”,估计精神已经进入蓝屏状态。
江叙白转头看我:“接下来去哪儿?”
我抬头望着还在缓慢转动的摩天轮,顶舱那块玻璃已经被火熏黑,像被命运划了一道疤。
“去查‘重启’到底是谁在按开始键。”我说,“顺便看看,谁给我电脑装了炸弹程序。”
他点点头,忽然伸手碰了下我后颈。
我拍开:“别老摸我脖子,我又不是猫。”
“你刚才心跳超频了。”他说,“比上次逃通风管快两倍。”
“那是被你吓的。”我瞪他,“谁让你每次都搞破门而入那一套?学校维修费是你家出的?”
“干粉灭火器撞氢气检测仪,属于可控连锁反应。”他又搬出那套科学术语。
我翻白眼:“所以你是理性炸场型英雄?建议申遗。”
雨越下越大,浇得人睁不开眼。
我抹了把脸,发现掌心全是水,分不清是雨还是汗。
江叙白忽然抬手,指向远处树影。
“有人在拍我们。”
我顺着看去,漆黑林子里闪过一点红光,像烟头,又像摄像头指示灯。
下一秒,我腕间的U盘剧烈震动了一下。
进度条跳到了73%。
同时,手机弹出一条新消息:
【你母亲留的防火墙,只剩48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