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碧波潭底醉生梦死的日子竟已悄然流逝数百年。其间,万圣公主产下一女。此女名义上乃是驸马九头虫之女,故碧波潭上下皆称其为“郡主殿下”,而焦富,作为公主的“外公”,更是对其宠爱有加。此女继承父母优点,生得玉雪可爱,天赋异禀,极得焦富欢心。南赡部洲人间朝代更迭,已到了大唐贞观年间。
这一日,长安城上空,天象异常,隐有雷霆之威。那司雨正神、八河都总管泾河龙王,因与一算命先生袁守诚斗气,私改降雨时辰克数,已然触犯天条,被擒拿上天庭问罪。
玉帝震怒,不顾其苦苦哀求,金口玉言判定其罪当诛,命押赴剐龙台,由人曹官魏徵监斩,午时三刻行刑!
泾河龙王被天将羁押,魂飞魄散,心中惶急万分。求生欲驱使下,他猛地想起一桩旧事:数百年前,那北海蛟魔王焦富,也曾因司雨不及时被天庭问罪。更是搅动四海、大闹天宫,被天庭列为重点缉拿的钦犯。可如今呢?听说他非但没死,反而活得好好的。
“为何他能逍遥法外,我却要上那剐龙台?!”一股极度的不公与强烈的求生渴望在他心中翻腾。他又猛地想起一层关系:自己的龙后,乃是西海龙王敖闰的嫡亲妹妹,与西海三公主敖寸心也能攀上亲戚。而那焦富,正是敖寸心的夫君!
“西海!对,去找西海龙王敖闰!他定然知晓焦富下落,或许看在亲戚情分上,能指条明路,让焦富教我如何避过此劫!”念及于此,泾河龙王趁着尚未被押赴剐龙台,苦苦哀求看守天兵,言有紧要家事需托付西海亲眷,总算求得一丝间隙,分出一缕蕴含着求救讯息的神魂化身,急速下界,直投西海而去。
西海龙宫,深幽依旧。泾河龙王的神魂化身焦急万分地闯入,拜倒在敖闰面前:“陛下!陛下救命啊!”
敖闰看着眼前这缕惊慌失措的龙王化身,已知其来意。他眉头微蹙,道:“泾河龙王,你私改雨数,触犯天条,玉帝旨意已下,本王亦无能为力。”
泾河龙王化身泣道:“陛下,小龙自知罪孽深重,然剐龙台上一刀,千年道行尽毁,实在不甘!求陛下念在亲戚情分,指点一条生路!听闻那焦富…您那姑爷,昔日罪过远胜于我,为何他能安稳至今?他必有躲避天谴之法!恳请陛下告知其下落,小龙欲去求他救命!”
敖闰闻言,面色更加阴沉。焦富能逍遥,靠的是隐匿、实力和钻空子,哪有什么正经法子?他自然知道焦富在何处,但这等钦犯藏匿之地,岂能轻易告知?尤其还是告知一个身负天条、正在被缉拿的罪龙?
但看着泾河龙王那凄惨绝望的模样,又念及与泾河龙后的亲戚情分,敖闰终究是叹了口气。他挥退左右,压低声音,极其快速地说道:“本王不知你有何方法能让他救你,也不知他是否会救你。但念在一点香火情分,本王只告诉你,他如今在西牛贺洲乱石山碧波潭,自称‘万圣龙王’。你若还想一试,便自去寻他。不过,莫要抱太大期望,天条煌煌,非是儿戏。言尽于此,你速速离去,休要再回西海,也休要对外人言是从本王这里得知!否则,休怪本王翻脸无情!”
“碧波潭…万圣龙王…多谢陛下指点!”泾河龙王化身得到地址,如获至宝,连连叩谢,随即不敢有片刻停留,化身瞬间消散,那求救的讯息与方位已传回本体。
此刻,碧波潭底,正是丝竹悠扬之时。
水晶宫内一处精致温暖的偏殿内,明珠暖光,暗香浮动。焦富并未在正殿处理事务,而是享受着天伦之乐。他斜倚在一张铺着暖玉和柔软海绒的宽榻上,神色慵懒。数百年来养尊处优的生活,令他更添几分雍容气度,只是那眼底深处的锐利偶尔闪过,提醒着旁人他并非易与之辈。
万圣公主坐于一旁,容颜较之少女时更显丰韵成熟,风姿绰约。她正轻声细语地陪着一位约莫人类四五岁模样、头生小巧玉角、粉雕玉琢的女童玩耍。那女童名义上是她与九头虫之女,碧波潭上下皆称其为“郡主殿下”。此刻,小郡主正咯咯笑着,摆弄着一枚光华流转的七彩贝壳。
“外公,外公,你看这贝壳里的光影会跳舞!”女童举着贝壳,天真烂漫地朝着焦富喊道。
焦富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宠爱与温情,笑道:“囡囡喜欢便好,明日让蚌精们再寻些更稀奇的来。”他对外孙女的爱,远超寻常祖孙。
公主亦温柔笑道:“父王莫要太宠溺她了。”她这声“父王”,叫得自然无比,已成了习惯。
一家三口,祖孙三代,共享天伦,场景温馨。
忽地,殿外传来丞相年有余小心翼翼的通禀声:“陛下,公主殿下,恕臣打扰。”
焦富眉头微蹙,略显不悦:“何事?”他早已吩咐过,若非重大事宜,不必来扰他这份私密时光。
年有余的声音带着一丝古怪:“回陛下,水晶宫外忽有客来访,自称是南赡部洲泾河龙王,言有十万火急、关乎性命之事,定要求见陛下您本人!”
“泾河龙王?”焦富眼中慵懒之色稍褪,闪过一丝诧异。他与此龙素无往来,只知其与西海有点关系,是敖寸心、敖烈等人的姑丈,此刻突然来访,还言关乎性命?
焦富沉吟片刻。虽说被打扰,但毕竟是妻子的娘家人,且“关乎性命”四字引起了他的兴趣。他倒想看看,这位姑丈,找他所为何事。
“带他去澄波殿等候。”焦富吩咐道,随即轻轻拍了拍小郡主的头,对公主温言道:“我去去便回。你陪着她。”
说罢,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袍服,虽依旧带着几分闲适,但步伐间已恢复了往日龙王的威仪,朝着那处理公务的澄波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