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望晴醒来时心情颇好,想着今日便能带着收集齐全的材料返回宗门,师傅定会夸奖她办事利落。
她伸了个懒腰,习惯性地唤她的两个跟班师妹:“春晓,夏荷,备水……”
门外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苏望晴蹙起秀眉,又提高声音唤了一次。
“齐春晓!盛夏荷!……人呢!”
还是没人应。
她心下及其不悦,这两个丫头可真是越发懒散了。
苏望晴无奈的披上外衫,推开房门,打算亲自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她快步通过走廊,张望了一圈,怎么也没有她们两个的身影。
走到放材料的门前,房门虚掩着,她一把推开。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瞬间愣在原地好一会。
房间里一片狼藉。
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撒得到处都是,铜镜上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鬼脸。
她那些装着珍贵材料的玉盒也散落在地,盒盖大开,但是里面空空如也。
而她的两个师妹,春晓和夏荷,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板上,昏睡得人事不省。
更为诡异的是,她们俩嘴唇上都涂着厚厚一层,艳俗无比的大红色口脂,配上她们沉睡中茫然无知的表情,显得格外滑稽。
苏望晴的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人狠狠敲了一记闷棍。
她几乎是扑到那些空了的玉盒前,颤抖着手一一检查。
星陨砂,没了!
空冥石,少了大半。
连定脉晶也缺了口。
这些可是师傅点名要的,用来加固护宗大阵核心的材料。
“春晓!夏荷!”
她厉声喝道,连忙上去一人给了一脚。
地上的两人被这声怒喝打骂惊醒,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揉着眼睛。
齐春晓看到苏望晴铁青的脸,吓得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师,师姐?”
“这是怎么回事?!”
苏望晴指着满屋狼藉和空盒子,胸口剧烈起伏,肺简直要气炸了。
“材料呢?!你们怎么会睡在这里?!嘴上涂的又是什么鬼东西!是你们干的吗!”
“师姐!不,不是我们!……”
春晓和夏荷赶紧爬起来,两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茫然。
春晓努力回想:“我……真的不知。昨晚我们两个守夜,一切正常啊,但是不知怎么就特别困,好像,去梦游了?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都记不清了。”
她下意识舔了舔嘴唇,结果尝到一股怪异的脂粉味,再看到夏荷嘴上那夸张的红,和自己刚才躺在地上的姿势,脸瞬间也白了。
当然了,她们打死也想不到是中了云清正这个坏女人的符咒,昨夜云清正撤了符咒之后,两个人清醒一会又睡着了。
盛夏荷想了一会,也结结巴巴地补充道:“我,我好像闻到一股很浓的芷兰香。对,就是青岚宗那些女修常用的那种味道!好像瞥见个身影,个子挺高挑,身形有点像昨天在百宝阁跟您争材料的那个戴斗笠的?不不,又好像不太对……”
她越说越混乱,自己也搞不清那模糊的记忆是真是假了。
芷兰香?
如果真是这样,那应该错不了。
青岚宗这种大宗门的待遇其他门派内早已开始效仿,芷兰香这种及其特殊的配料中的“仙凤兰”更是青岚宗自己培育的灵植,别的门派再怎么仿制也仿制不出来。
青岚宗……
苏望晴怒火中烧,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绝不是普通毛贼能干出来的事。
这是挑衅!
是针对她苏望晴,针对弦月瑶池赤裸裸的挑衅!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搜!”
苏望晴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已经气的不成样子,想必这个时候来只蚊子落上去,都会被她扭曲的面容夹死。
“给我仔细搜!任何可疑的东西,任何线索,都不要放过!”
春晓和夏荷连滚带爬的起来,也顾不得嘴上滑稽的妆容,立马开始翻箱倒柜。
片刻后,夏荷在床榻与墙壁的缝隙里,摸到了一个冰凉的硬物。
她抠出来,摊在手心。
那是一枚质地普通的玉佩,样式却是青岚宗内门弟子特有的信物,上面刻着一个清晰的“云”字,边缘还有几处看似不经意的磕碰磨损。
真,太真了。一模一样。
苏望晴一把夺过玉佩,都要捏碎了。
云承意!
果然是她。
昨天在百宝阁就看她不顺眼,买不到材料,就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偷东西,毁房间,还侮辱她的侍女!
那浓烈的芷兰香,这青岚宗的玉佩,还有夏荷描述的身形,都对上了。
……
不过云承意那个女人的身段,确实是颇有本钱。
新仇旧恨瞬间涌上心头。
苏望晴本就厌恶这些所谓名门正派的虚伪做派,此刻更是怒火中烧。
那批材料关乎宗门阵法,绝不能有失。
“好个云承意!好个青岚宗!”
“立刻去查!云承意现在在哪!”
大师姐一声令下,这两个小师妹简直吓得魂飞魄散,立马麻利的收拾好,即刻开始搜查。
这要是找不回来丢的东西,挨师姐的骂是小,回去肯定免不了师傅的责罚,受皮肉之苦这就不合适了。
消息很快传来。
说是云承意正在据此云十里外的叠嶂关,位置大概感知到了,八九不离十。
苏望晴二话不说,带着满腔怒火和一群同样义愤填膺的弦月瑶池弟子,浩浩荡荡直奔叠嶂关而去。
叠嶂关深处,林木幽深,光线昏暗。
云承意此刻却无暇欣赏这原始景致风光。
卫长风为了伤势尽快愈合,至少要用四级妖兽往上品阶的材料。
至于怎么取,当然是卫长风最得力的心腹亲手处理了。
现下,她正追逐着一头月魄蟾,这东西狡猾无比,已然是筑基后期的修为。若是能成功取到月魄蟾酥和毒腺,制作新的法宝将事半功倍。
到时候管他几个云清正还是墨规,杀就是了。
她手持一柄翠绿如玉的长剑,剑身缠绕着绿光,勃勃生机,显然是上等的木系法器。
她周身灵力鼓荡,淡绿色的光华流转,刚刚把这个月魄蟾逼到了前方这个洞穴当中。
这东西当真是极为难缠,洞窟又多,四通八达。灵力吞吐间且还带有剧毒,稍有不慎就是暴毙当场的结果。
幸好她的修为离结丹仅有一步之遥,又有法宝在身,才不至于那么吃力。
她已经在其中蹲守了三日,好不容易才引出这畜生,眼看就要得手……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闪过,羽箭破空,只听“唰”的一下,毫无预兆地从侧后方射来。
云承意心头一凛,足尖点地,身形疾退,同时青藤剑回旋一斩,立刻唤起地上沉寂的巨藤,在身前布下一道密实的绿色藤墙。
噗!
那金羽箭刺上藤墙,居然撞了个大窟窿。
“谁?!”云承意又惊又怒,扭头喝道。
“何方人士做这种偷袭之事,恬不知耻!滚出来!”
只见苏望晴一身紫衣,手持一张硕大的弓箭,带着七八个弦月瑶池弟子,气势汹汹地堵住了她的退路。
刚才出手的,正是苏望晴。
“师姐!就是她!”
齐春晓指着云承意,大声道。
苏望晴俏脸含霜,杏眼圆睁,嘴角噙着一抹嘲讽之意。
“在下弦月瑶池亲传大弟子,苏望晴。不过云师妹此言真是差矣,要说鸡鸣狗盗之辈,舍你其谁!”
“云承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到我弦月瑶池头上!把东西交出来!”
盛夏荷也起了气焰。要不是这混蛋女人拿了她们大师姐的东西,自己也不至于得了劈头盖脸一顿骂。
云承意被这劈头盖脸的质问砸懵了。
什么东西?
她什么时候偷弦月瑶池的东西了?
她这几天都在跟这头该死的蛤蟆较劲,连坊市都没来得及去一趟。
“苏望晴,你胡说八道什么?!”
云承意一边警惕地盯着因为被打扰而藏进洞窟更深的月魄蟾。她马上就要得手了,被这么一搅和,这东西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
“我何时偷你东西了?你莫要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
苏望晴冷笑,手腕一翻,那枚青岚宗玉佩出现在掌心。
“这玉佩是不是你的?昨夜潜入我房间,盗走星陨砂、空冥石,毁我房间,辱我侍女,留下这玉佩,你还敢抵赖?!”
云承意看着那枚眼熟的玉佩。
这确实是她的不假。
不对,她根本就没丢过东西!
何来的偷盗之说,又怎么会跑到苏望晴那里去!
“这玉佩不是我的!什么星陨砂、空冥石,我见都没见过!苏望晴,你找茬也要有个合适的理由吧!你我无仇无怨,我为什么要偷你的东西。”
云承意又急又气,被噎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是你的?真是好借口!”
苏望晴根本不信,她认定了就是云承意搞鬼,“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会老实交代了!动手!”
她一声令下,身边几个女修立刻祭出法器,多是金属性的飞剑,宝珠,一时间灵光闪烁,晃得人眼睛疼。
而那只月魄蟾也瞅准时机,猛的从洞里跳出来,化作一道银色电光,再次扑向云承意。
云承意腹背受敌,心下叫苦不迭。
她咬紧牙关,青藤剑舞得密不透风,居然打掉了金羽箭几次,道道翠绿剑光如同活着的藤蔓,既要阻拦扑来的月光蛤蟆,又要抵挡苏望晴四面八方的攻击。
木系灵力天生被金系克制,现在就算是天灵根她也无用武之地,藤蔓往往刚一接触对方的利箭,就被金气拦腰斩断切开。
好在她的青藤剑本质非凡,韧性极强,加上她筑基后期的修为扎实,一时之间,竟堪堪挡住了双方的攻势。
“苏望晴!你讲不讲道理!”
云承意格开一道月魄蟾的口水。反手一剑逼退一枚金珠,“我说了不是我!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栽赃?谁能拿到你贴身玉佩?谁会用你们青岚宗独有的芷兰香?谁的身形与你相仿?”
苏望晴步步紧逼,猛的拉开弓射向她。
“云承意,你青岚宗自诩名门正派,却尽干些偷鸡摸狗之事!今天不把东西吐出来,我就拆了你的骨头喂狗!”
云承意是有口难辩,心里把那偷东西还栽赃她的混蛋骂了千百遍。
她拼命催动灵力,青藤剑光华大盛,无数翠绿藤蔓虚影凭空生出,纠缠抽打,勉强在蛤蟆和苏望晴之间隔出一小片空地。
但她心知肚明,这样下去,自己灵力耗尽,要么葬身蟾口,要么被苏望晴拿下,绝无可能逃跑了。
到底是谁?是谁在害她?
云承意脑海中飞快闪过几个可能的人影,却又一一排除。
她看着苏望晴那认定她就是贼的愤怒眼神,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弦月瑶池弟子。
这黑锅,她怕是背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