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发现像根细针，一下扎醒了林薇——她熬了半宿，脑子本有些混沌，这会儿瞬间清明了。公共电话亭？还在医院附近？刚好是她开会的时间？
哪有这么巧的事？巧得让人心里发毛。林薇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敲打，把这个发现连同自己的猜测一起，塞进加密信息里发给高远，连可疑的时间点、定位截图都附上了，生怕漏了一点。
发完信息，她盯着手机屏幕，锁屏上的时间一分一秒跳，每跳一下都像卡在心口。宿舍里的挂钟滴答响，跟心跳叠在一起，乱得很。她没心思睡，索性重新点开资料，手指划过之前忽略的细节——刘梅的通话记录里，除了那个匿名号，还有个常联系的座机，归属地是本市的老旧小区，之前没在意，现在看来，说不定也是条线索。
大概过了半小时，手机终于亮了，是高远的加密回复。林薇赶紧点开：“收到。地点已标重点，技术部在调周边监控，但那电话亭偏，可能有盲区，得等会儿。另外，首长说：这事别外传，该干啥干啥。”
看到“首长指示”那几个字，林薇松了口气——至少她的发现有用，没白熬这夜。“保持常态”四个字，她懂，是让她别露破绽，免得打草惊蛇。她回了句“明白”，把手机揣进兜里，走到窗边拉开条缝。天快亮了，外面的路灯还亮着，远处传来早起士兵的脚步声，整齐得很。
接下来两天，林薇真就按陆沉舟说的，该上班上班，该查房查房。心理科的小会议照开，给病人做干预时也没带半点情绪，只是路过护士站时，会多听两句闲聊——说不定就能抓着点有用的。同事看她的眼神还是有点怪，有同情的，有好奇的，但没人再提闹事的事，大概是陆沉舟那边打过招呼了。
高远那边没再发消息，像石沉大海。林薇不着急，她知道这种调查急不来，陆沉舟的人肯定在暗地里查，没消息，说不定是在憋大招。
这天下午，林薇在护士站整理出院病人的档案，指尖划过档案袋上的标签，“出院小结”几个字被她反复蹭了蹭，耳朵却没放过旁边两个小护士的话。
“哎你听说没？后勤的老陈，就是管仓库那大爷，昨天被保卫科叫去了！”说话的是刚轮岗来的小吴，手里攥着个水杯，眼睛瞪得溜圆。
另一个护士小周刚喝了口热水，差点呛着：“真的假的？老陈看着特老实啊，平时连话都不多说，怎么会被保卫科找？”
“我听仓库的小李说的！”小吴压低声音，凑近了点，“就问了几句就让他回来了，但老陈出来的时候脸煞白，跟丢了魂似的。”
“是不是仓库丢东西了？”小周皱着眉猜。
“不像啊，仓库最近没盘库。”小吴挠了挠头，“不过小李说，保卫科好像问的是……监控权限的事儿？”
监控权限？林薇整理档案的手顿了下，指尖攥得有点紧，档案袋的边缘被捏出道褶子。是巧合吗？还是跟高远查的事有关？
她没回头，继续低头写着什么，耳朵却竖得更直了。
“监控？查那玩意儿干嘛？”小周更纳闷了。
“谁知道呢！”小吴撇了撇嘴，“不过说起来，咱们医院有些地方的监控，跟没装一样！就比如后门那条巷子，还有旧楼旁边那几个电话亭，不是坏了就是拍不清，我上个月还报过维修，到现在都没人来！”
旧楼附近的电话亭？！林薇的心跳漏了一拍，手里的笔差点掉在桌上。她强压着劲儿，装作无意地插了句嘴：“旧楼那边还有电话亭啊？我平时走正门，都没注意过。”
小吴见她感兴趣，立刻来了劲：“对啊林姐！就旧楼侧门往外走个几十米，巷口那儿有一个，灰扑扑的，上面全是小广告，平时根本没人用。以前那巷口还有个小超市，后来倒闭了，现在那边荒得很，除了偶尔有人扔垃圾，没别的动静。”
小周也点头：“可不是嘛！那片的监控本来就偏，光线又暗，到了晚上根本看不清啥。我上次值夜班，想调那边的监控看看，结果画面糊得跟马赛克似的。”
林薇的心跳越来越快——位置偏、监控差，这不正好跟她发现的那个通话记录地点对上了吗？
她笑了笑，随意附和了两句：“原来如此，回头我走那边看看。”说完，她拿起整理好的档案，“我先把这些送回档案室，你们聊。”
出了护士站，林薇快步往档案室走，脚步比平时快了点。走廊里没什么人，她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敲着屏幕，把刚听到的消息发给高远——旧楼侧门巷口的电话亭、监控长期坏损、报修没人管，这些细节全写上了。
这次高远的回复来得特别快，几乎是秒回：“信息收到，很有用，已经让技术部重点查那片了。另外，林护士，近期尽量别去旧楼周边，绕着走。”
看到“尽量避开”那几个字，林薇心里更有数了——调查肯定往那个方向走了，而且高远特意提醒，说不定那边有风险，或者……调查已经惊动了某些人？
她把手机揣回兜里，继续往档案室走，脚步却稳了不少。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心里冒头——不是害怕，是一种参与其中的紧张，还有点期待。
又过了一天，医院里还是安安静静的，没什么动静，但林薇知道，这平静下面肯定藏着暗流。傍晚下班，她特意绕开了旧楼那边，从正门出去。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高远的车停在路边，黑色的车窗摇下来点，高远冲她摆了摆手。
坐进副驾，林薇才发现高远的心情好像不错——他握着方向盘，嘴里哼着段军歌，调子跑了点，平时绷着的脸也松了点，连眼角都带着点笑意。
“高参谋今天心情挺好？”林薇试探着问了句。
高远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还行，算是有了点小进展。”他没明说是什么进展，但那语气里的轻松，藏都藏不住。
林薇没追问，心里却亮堂了——肯定是旧楼电话亭那边有突破了。车子平稳地往前开，路边的路灯一盏盏往后退，暖黄的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在两人身上晃着。
快到宿舍楼下时，高远的手机响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眼，眉头挑了挑，随即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把手机揣回兜里。
车子停稳，林薇解开安全带，刚要推车门，高远忽然叫住她：“林护士，等一下。”
他从副驾储物格里拿出个U盘，递了过来。那U盘是粉乎乎的壳子，上面印着只卡通猫，看着特普通，跟他平时严肃的样儿一点不搭。
“这是？”林薇接过U盘，指尖碰到金属部分，凉丝丝的。
“首长让我交给您的。”高远说得一本正经，眼神却有点飘，“他说……是之前心理干预项目的一些参考案例，让您有空看看，说不定对以后的工作有帮助。”
案例资料？用这么个卡通U盘装？林薇心里门儿清，嘴上却没说破：“好，谢谢高参谋。替我谢谢首长。”
“一定带到。”高远笑了笑，摆了摆手，“快上去吧，晚上别太晚睡。”
林薇点点头，推开车门往宿舍走。进了屋，她反锁上门，把U盘往电脑上一插，心跳不由自主地快了起来。
果然，里面根本不是什么案例资料，就一个加密文件夹。她输入之前跟陆沉舟约定好的密码——是她的生日加一串数字，指尖敲键盘的时候，都有点发颤。
文件夹打开的瞬间，几段监控视频和一份报告跳了出来。视频画面确实糊，角度也偏，但能看清巷口的电话亭，还有一辆黑色轿车——就在林薇开会的那个时间段，那辆车在电话亭旁边停了大概两分钟，然后就开走了。车牌被泥巴糊得看不清，但车尾左边尾灯下面，有个明显的凹痕，跟之前资料里写的一模一样！
报告里写得更清楚：技术部把视频增强后，对比了市区的车辆轨迹，发现这辆车属于一个叫“盛通贸易”的公司，但这公司就是个空壳，实际干的是信息调查、跑腿盯梢的活儿，还帮人做过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更关键的是，这公司的老板，跟楚家一个远房表亲控股的企业，有过好几次隐秘的资金往来，时间都在闹事事件前后。
虽然还没直接证据能钉死楚家，但这条链已经越来越清楚了——从楚家那边递话，到中介人联系团伙，再到找刘梅来闹事，一层层都浮出来了。
报告最后，有一行单独的字，没署名，但那笔锋刚硬的字体，一看就是陆沉舟写的：“鱼饵已放出，静待。”
林薇盯着这五个字，手指在键盘上顿了顿。鱼饵？陆沉舟这是已经布了局，就等背后的人上钩了。她靠在椅背上，看着屏幕里模糊的监控画面，心里忽然有了种踏实的感觉——不再是一个人面对，而是有人跟她一起，盯着那些藏在暗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