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热浪裹挟着蝉鸣,一波接一波地涌来。暑假过去一段时间,林砚的生活仿佛进入了一种固定的模式,在慵懒、健身以及与夏沫或刘姐的偶尔外出中交替度过,平淡中带着几分被他人节奏带动起来的“忙碌”。
这天清晨,一种不同于往日的气氛在空气中悄然弥漫。班级群里的消息从一大早开始就响个不停,提醒着所有人一个重要的日子——中考成绩公布的到来。林砚在母亲的催促和隐含期待的目光中,平静地走进了书房,打开了查询网站。他内心并无太多波澜,对于自己的发挥,他向来有清晰的认知。
输入信息,页面跳转。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最终分数:692分。总分760,这个成绩与他考后的预估相差无几,稳稳地站在了顶尖梯队之列,进入省重点江城一中已是毫无悬念。他看着那个数字,眼底掠过一丝理所当然的淡然。
“小砚,怎么样?”母亲王彩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不知何时已站在书房门口,手里还拿着擦了一半的盘子,神情关切又紧张。
林砚侧身,让母亲看到了屏幕。下一秒,喜悦的光芒瞬间点亮了她的脸庞:“692!太好了!儿子你真棒!”她激动地走上前,用力拍了拍林砚的肩膀,脸上的笑容抑制不住,“我就知道你没问题的!得赶紧告诉你叔叔这个好消息!”她说着,便兴高采烈地转身去拿手机。
几乎在同时,林砚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开始接连不断地振动起来。
最先闯入的是夏沫的消息,带着她标志性的活力与咋呼:「砚哥哥!!!成绩出来了!我586分!啊啊啊虽然只能上二中了,但是二中就在一中对面诶!就隔一条学院路!我们以后还是离得很近!」文字后面跟了一长串欢呼雀跃和爱心发射的表情包。这个分数对她而言算是正常发挥,能留在本市不错的二中,并且与林砚的学校近在咫尺,她已经心满意足。
紧接着,是王梓博发来的语音消息,背景音里还能听到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兄弟!查分了吗?我408!低空掠过!不过咱是体育特招生,文化分这线够了!稳上一中!哈哈!咱们兄弟高中又能并肩作战了!”他的声音充满了兴奋,“过几天必须出来搓一顿,地方我都物色好了,就那家新开的‘烟火’烧烤,把夏沫那丫头也叫上!”
看到王梓博也能一同升入一中,林砚的嘴角微微上扬。尽管两人分数差距巨大,但想到高中三年还能有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在身边插科打诨,感觉确实不坏。他指尖轻点,分别回复:「嗯,知道了。」给夏沫,以及「可以。」给王梓博。
就在这时,另外两个对话框也几乎不分先后地亮了起来。
刘姐的头像闪烁着,语气带着她特有的慵懒和一丝未明说的关切:「小弟弟,今天是个大日子吧?成绩如何?让姐姐猜猜,肯定差不了。」在林言简意赅地回复了分数后,那边立刻发来一连串夸张的庆祝表情:「692!太厉害了!不愧是我看上的人!」紧接着,她便看似随意地抛出一个关键信息:「看来姐姐我把分店开到江城一中附近,真是明智之举!怎么样?高中别住校了,来我这边住?环境绝对比宿舍舒适自在。」末尾,还跟了一个充满诱惑力的眨眼表情。
几乎在同一时刻,苏晚的消息也抵达了。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林砚,今天出成绩了,希望一切如你所愿。」在得知他的高分后,她送上了真挚的祝福:「恭喜你,考得真好![爱心]」随即,她又恢复了那种带着距离感的师长口吻,叮嘱道:「高中是新的征程,知识体系和难度都会提升,要继续保持努力,不能松懈。」最后,她提及了自己的安排:「我这边考研复习进入关键阶段,三天后的志愿填报我就不同步参加了,学校会有其他老师指导你们。」
林砚的目光在并排的两条信息上停留。苏晚的祝福依旧温暖,但明确表示不会回来,让“三天后”那个原本可能存在的见面机会化为泡影。而刘姐那条“分店开对了”和直白的住宿邀请,则让他立刻警觉起来。
江城一中是名校,周边商业价值高,她在那里投资开店从商业逻辑上看无可厚非。但这个时机,这个地点,再加上她此刻迫不及待的、意图明显的邀请,让林砚很难不将最近发生的事联系起来——她近半个月来频繁的“散心”邀约,看似随意的对学校周边的点评,还有摩天轮上那次突如其来的“认真”告白……这一切,此刻仿佛都串联成了一条清晰的线索。
这个女人,是不是从很早开始就在布局了?一步步靠近,改变策略,甚至提前在他即将踏入的高中旁安插好了“据点”。自己当时那句“勉强答应”,是不是正不知不觉地走进了她精心编织的网里?一种“我是不是上当了”的微妙直觉,强烈地涌上心头。
他分别回复了两人。对苏晚,他回道:「谢谢,你也是,考研加油。」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对刘姐那带着明显意图的邀请,他则采取了回避策略,只回了两个字:「再说。」
放下手机,林砚走到窗边。盛夏的阳光明晃晃地照射着大地,楼下树影斑驳。692分,为他三年的初中生涯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也为他打开了江城一中这所知名学府的大门。然而,站在这个人生的小小里程碑上,他清晰地预感到,前方的路,远不止是学业提升那么简单。夏沫如同夏日阳光般直接热烈的陪伴,刘姐那混合着算计与真情、步步为营的靠近,以及苏晚那份暂时被封存在远方、关系微妙的牵挂……这些复杂交错的情感关系,早已悄然编织进他的生活,注定要随着他一起,踏入那个名为“高中”的新阶段。这个暑假,因这尘埃落定的分数,似乎正预示着一段更加错综复杂的青春序曲,即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