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客的尸体软倒在地,嘴角蜿蜒的黑血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那股苦杏仁气味混杂着尚未散尽的“彼岸香”异香,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诡异氛围。
捕快们迅速上前检查,确认其已气绝身亡,并开始搜查尸体和窑洞内部。
凌无双半跪在尸体旁,指尖还残留着捏开对方嘴巴时沾染的些许粘稠黑血,她眉头紧锁,盯着那张因毒发痛苦而扭曲、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狂热的陌生面孔,心中并无擒获凶徒的喜悦,反而沉甸甸的。
“服毒自尽了。”
她重复了一遍这个事实,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挫败。
线索似乎总在即将明朗时,戛然而止。
司徒岸站在她身侧,月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拉长,笼罩在尸体之上。
他神色凝重,目光并未停留在死者脸上,而是投向了远处沉沉的夜色,仿佛在咀嚼着黑袍客临死前那番疯狂的话语。
“‘你们……阻止不了的……’‘鬼官’……无处不在……‘清洗’……即将开始……”
司徒岸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每个字都像是淬了冰,“清洗……他用的词是‘清洗’。”
凌无双抬起头,看向他:“大人有何见解?这‘清洗’二字,是何意?莫非是指他们杀害赵文康、刘明远这类官员的行为?”
“恐怕不止。”
司徒岸缓缓摇头,眼神锐利,“若只是针对一两个官员的仇杀或灭口,用不上‘清洗’这般带有……肃清、涤荡意味的词。
这更像是一种……有组织、有预谋、针对特定群体的大规模清除行动。”
这个推断让凌无双脊背生寒。
如果真是这样,那赵文康和刘明远,可能只是开始?
还有更多官员在所谓的“清洗”名单之上?
“而且,他说‘鬼官无处不在’。”
司徒岸继续分析,语气沉冷,“这暗示着,他们的组织渗透极深,或许……就在我们身边,朝堂之上,市井之中,皆有其耳目爪牙。
我们今日端了这处窝点,抓了这人,于他们而言,或许只是断其一指,远未伤及根本。”
就在这时,负责搜查窑洞内部的陈七快步走出,手中捧着几样东西:“头儿,丞相大人,在里面的暗格发现了这些!”
那是一些尚未完全研磨好的“彼岸香”原料,几套与死者身上一模一样的黑袍,以及……一本薄薄的、以特殊符号书写的册子,还有一块半个巴掌大小、非金非木、刻着复杂狰狞鬼首图案的令牌。
凌无双接过那本册子,翻看了一下,里面记录的符号她完全看不懂,像是某种密码。“这需要找专人破译。”
她的目光随后落在那块鬼首令牌上。
令牌触手冰凉,那鬼首雕刻得栩栩如生,獠牙外露,眼神怨毒,带着一股邪异的气息。“这令牌……是他们的信物?”
司徒岸也拿起令牌仔细端详,指尖摩挲着那凹凸的纹路,眼神愈发深邃:“鬼首令……本相似乎,在某个陈年卷宗里,见过类似的记载……”
他沉吟着,似乎在努力回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地检查尸体的秦风,忽然用匕首挑开了死者黑袍的衣领,在其左侧锁骨下方,发现了一个小小的、与令牌图案几乎一模一样的鬼首刺青!
“大人,凌捕头,请看。”秦风示意道。
凌无双和司徒岸凑近一看,心中更是凛然。
这刺青,显然是某种身份标识,意味着这个组织成员,都有着严格的归属和等级。
“组织严密,标识清晰,拥有邪异香料,行事狠辣果决,动辄服毒自尽……”
凌无双站起身,环顾这阴森的废窑,“这绝非寻常的江湖帮派或复仇组织。
他们自称‘鬼官’,行‘清洗’之事,其图谋……恐怕大得惊人。”
她回想起黑袍客临死前那狂热的眼神和话语,那不像是一个为钱卖命的杀手,更像是一个……被某种信念或邪说蛊惑的狂热信徒。
“阻止不了……清洗即将开始……”
凌无双喃喃自语,忽然看向司徒岸,“大人,他为何如此笃定我们阻止不了?
是他们计划已近完成,势不可挡?
还是……他们有着我们无法撼动的倚仗?”
这个问题,如同重锤,敲在两人心头。
无法撼动的倚仗?
会是什么?
庞大的财富?
渗透朝野的势力?
还是……某个位高权重、足以遮蔽一切的庇护伞?
司徒岸眼神幽暗,他想起账目查证中隐隐指向的宗室阴影,想起恩师陆明渊当年离奇死亡的旧案,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他将那块冰凉的鬼首令牌紧紧攥在手心,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无论他们的倚仗是什么,”司徒岸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这‘清洗’,都必须阻止。”
他转向凌无双,月光下,她的脸庞带着坚毅与一丝忧色,却不见丝毫退缩。
“凌捕头,”他语气郑重,“凶手虽死,但留下的线索至关重要。
这令牌、这密码册、还有他临死的遗言,都是下一步调查的关键。
需得尽快破译册子内容,查明令牌来源。
同时,要加强戒备,我怀疑,‘鬼官’组织不会就此罢休,他们很可能会有下一步行动,甚至……报复。”
凌无双重重点头:“下官明白。我即刻安排人手,全力破译密码,并加派暗哨,监控京城各处的异常动向。”
她顿了顿,补充道,“也会提醒苏小姐等人,近期多加小心。”
黑袍客的遗言,如同一道不祥的预言,笼罩在月夜下的西山。
虽然捣毁了一个据点,擒杀了一名成员,但凌无双和司徒岸都清楚地知道,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
那无处不在的“鬼官”,那即将开始的“清洗”,像一片巨大的阴云,正缓缓压向京城。
(第16章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