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不是个坏人啊,陆平川,我觉得你很好,你看起来凶巴巴的,实际上是个很温和的人。”
陈麦宁心里接了一句,我就喜欢外表不发一言,内里闷骚无比的男人。
陆平川再一次确定她眼神不好,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用温和两个字形容他。
有人说他冷漠凉薄,有人说他阴鸷极端,有人说他反骨疯癫。就连部队里的领导也让他控制自己,别有一天完全迷失,丢掉做人的原则。
“陆平川,你不相信我说的话?我真的觉得你很好啊,虽然昨天在火车站看到你就吓了一跳。”
“可是后来你不是帮了我嘛,说明你有善意。更别说我看着你救人,还帮小军他们掏鸟窝。”
“关键是,你眼里有活,我奶说,眼里有活的男人,最适合嫁。”
陈麦宁细数他的好,他干裂的心脏像被注入了一汪泉,只是这泉水,不怎么甘洌,还有点涩然。
她说了这么多,都是合适。
那她喜欢他吗?
爱他吗?
像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那样爱他。
他承认自己动了色心,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单纯漂亮的女孩。
她简单的他一眼就能看透,纯然干净,像无瑕的美玉,透明的琥珀。
所以他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才能第一时间拉住她的手。
所以才找她一起在曹阳大队到处走,他劝说自己只是为了任务,这样不容易被有心人怀疑,可他知道他有私心。
他尽量不让自己卑劣的心思污染她。
如果她知道自己昨晚做的事,一定不会再说出这样的话,他极力隐藏的情绪曾在黑暗里烧灼他的理智。
不知道等将来她知道自己只是因为压不下的嫉妒,就把她曾经喜欢的男人连夜狠狠教训了一顿,那时,她会不会觉得他可怕。
会不会,连她所说的合适,也不再合适。
柜台那妇女把点的菜都端了上来,看到这么多好吃的,陈麦宁忍不住心里又给陆平川加了一分。
他对自己有点大方,特别像正在讨好喜欢女人的闷骚男。
“陆平川,你钱够花吗?虽然我不心疼你的钱,可是万一不够花,我会愧疚的。”陈麦宁全家一起来县里差不多才点这么多菜。
“我有很多钱。”不只是钱,他太祖父传下来的几箱子金条古董,都被他收了起来,只不过现在不方便拿出来罢了。
但摆在明面上的钱财,也够他一辈子花了。
陈麦宁摇了摇头,还真没看出来。
他的手掌宽大有力却布满粗糙的茧子,衣服全部是最普通的军队常服,就连贺骁都戴着看起来不便宜的手表,他却腕部空空。
还有他干活利落,即使是农村土灶也用的很顺手,看起来像是从小干活的样子。
“你经常这么请女同志吃饭吗?”他这样的相貌,应该很受追捧吧。
即使是内敛的70年代,看到对眼的就勇于示爱也是常态,毕竟是一辈子的事,盲婚哑嫁,不是主流了。
“没有。”
从来没有请人吃过饭,不分男女。
以后也不会有。
他对请人吃饭没什么兴趣,他只是想哄她。
她嘴巴一鼓一鼓的,眼睛还时不时在他身上停留一瞬,像他小时候养的狸花猫,投喂的时候一模一样。
“怎么不吃鱼?”
陈麦宁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我不会挑鱼刺,吃一次卡一次。我妈说我嗓子细,要少吃鱼。”
他拿筷子的手悬在半空,不动声色的换了双新筷子,认真的挑起鱼刺来。
“吃,没刺了。”他将盘子推过去。
“那你呢?”
“等你吃完我再吃。”他不知道她能吃多少。
看她在家里吃饭,每次都吃不了几口,倒是鸡蛋糕,煮花生各种零食吃个不停。
饭菜很好吃,没刺的鱼肉,沾上红烧的汤汁,鲜嫩又美味。
陈麦宁吃饱了,就托着下巴欣赏陆平川吃饭。
速度很快,却吃的很安静,不像她哥呼噜呼噜的。
挺直的脊背还带着军营里的规整,连吞咽的动作都透着股克制的冷意。
陈麦宁真的很吃他的这股劲,眼睛停在他的喉结上,默默吞了吞口水。
人间尤物啊!
她好像要长新的恋爱脑了。
真的有点喜欢这个男人。
那点喜欢通过她的眼神精准的传递到正在吃饭的人身上。
喜欢,从来都不是能被掩饰的情绪。
如果对方不能发觉,那只能说明对方不在意。
陆平川吃东西的速度越来越慢,心脏泵出更多的血流量,染红了他的耳尖。
他好喜欢被她注视。
好像,在那眼神里,他得到了她的喜欢。
陆平川用比平时慢好几倍的速度把剩下的饭菜吃完,不仅丝毫没有吃剩饭的不适,反而觉得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饭菜。
“陆平川,你想去哪里,县里还挺大的。东方大街那里有商店,供销社,咱们昨天去过,党校礼堂离得也近,那里还有县里唯一一家剧院,也不知道有没有人。”
“先去剧院,然后去商店。”
陈麦宁从饭店出来,自觉坐上了车后座,这让陆平川觉得有些可惜。
“陆平川,你真的只在我们大队待十天吗?以后我还能见到你吗?”
陈麦宁看着他宽阔的后背,有力的身体线条,心动的更厉害了。
陆平川忽然刹了车,从车上下来,和陈麦宁面对面,
“陈麦宁,你希望再见到我吗?”
他很郑重,好像她回答了,他就会做到。
街道上有往来的人,临近中午的骄阳还有点晒。
陈麦宁好像从他垂落的眼睫下那墨瞳里,读到一丝带着期盼的痴缠和极端的温柔。
不知是不是日光眩晕了她的眼。
陈麦宁认真的点了点头。
好喜欢他这样乖张的郑重,像是被封印的恶魔,一旦解封,将会迎来最癫狂的偏爱。
他忽然笑了,如春风复苏了冰雪之地,像开花沼泽布满了希望。
那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早被紧紧掐住,如今忽然松开。
带着点颤意,抚上她的发,温柔缱绻从指尖开始,蔓延到他的全身。
“好。”
他可以放弃所有的一切,奔赴有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