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凤仪宫内烛火摇曳。
青鸾轻步走入内殿,对着正在翻阅兵书的风临月躬身行礼:“娘娘,贵妃那边有动静了。”
风临月头也不抬,指尖轻轻翻过一页:“说。”
“这几日贵妃异常安静,闭门不出。但她身边的心腹宫女彩云,连续三日悄悄出宫,去了城西的玄清观。”青鸾压低声音,“那观位置偏僻,香火不旺,颇为蹊跷。”
风临月终于抬起头,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玄清观?可查清底细?”
“尚未查清,只知观主是个女冠,道号清虚,平日深居简出。”青鸾谨慎回道,“奴婢已派人日夜监视,只是那观周围似有高手护卫,不敢靠得太近。”
“做得对。”风临月放下兵书,起身走到窗前,“贵妃素来张扬,突然如此安静,必有图谋。那玄清观定不简单,加派人手,远远盯着便是,切勿打草惊蛇。”
“是。”青鸾应下,又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还有,陆将军传信来,说边关几位老部将听闻娘娘处境,愿效忠于您。问下一步该如何联络。”
风临月接过密信,就着烛火细细看过,唇角微扬:“告诉陆擎苍,让兄弟们稍安勿躁。眼下我在明处,太多动作反而引人注目。让他先与几位可信的将领单线联系,待时机成熟,再图后续。”
她转身看向青鸾,目光如炬:“记住,我们在宫中的每一步都必须谨慎。贵妃既然已经出手,我们更不能自乱阵脚。”
青鸾郑重应下:“奴婢明白。只是贵妃突然盯上那道观,恐怕是在谋划什么阴毒手段对付娘娘。”
风临月冷笑一声:“兵来将挡,我风临月从军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她若真要斗,我奉陪到底。”
窗外忽然刮起一阵夜风,吹得殿内烛火摇曳不定,映得风临月的身影在墙上拉得老长,宛若一只蓄势待发的凤凰。
---
璟王府内,晏华裳独坐灯下,面前摊着数本泛黄的典籍。
自从确认沈玦是中了缚魂邪术,她便开始四处搜寻破解之法。
白日里,她仍是那个柔弱顺从的冲喜王妃;
夜晚,她却化身孜孜不倦的求学者,钻研那些常人难以理解的玄门秘术。
“还是不对……”她喃喃自语,将刚调配好的药汁倒入瓷碗,仔细观察其色泽变化。
这几日她尝试了数十种配方,却始终找不到能够化解邪术的关键。
那缚魂之术极为阴毒,若非她重生后对灵气异常敏感,恐怕连诊断都诊断不出来。
“王妃,该歇息了。”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
晏华裳柔声应道:“这就睡了,你们先退下吧。”
待脚步声远去,她又点起一盏灯,从枕下取出一本破旧的《玄门杂录》。
这是她前几日托白芷妍从外面寻来的,书中记载了不少偏门玄术。
正当她翻到“破邪篇”时,忽然感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灵力从窗外掠过。
晏华裳顿时警觉起来,轻轻吹灭烛火,悄声移至窗边。
自入住璟王府以来,她就隐约感觉府中除了那明显的邪气外,似乎还藏着别的什么。
今夜这种感觉尤为明显——那股灵力纯净清澈,与施在沈玦身上的邪术截然不同。
她屏息凝神,细细感应着那股灵力的去向,却发现它飘忽不定,时而靠近,时而远去,仿佛也在试探着她。
“是谁?”她轻声问道,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没有回应,只有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晏华裳蹙起秀眉,心中警铃大作。
这王府果然不简单,除了那施邪术之人,竟还有别的玄门中人。只是不知这人是敌是友,为何潜伏在王府之中。
她轻轻关好窗户,回到床榻边,看着依然昏睡的沈玦,低声道:“王爷,您这府上,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沈玦自然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躺着,呼吸平稳。
晏华裳却不敢再掉以轻心,将刚刚调配的药汁小心收好,又检查了一遍门窗,这才和衣躺下。
这一夜,她睡得极浅,时刻警惕着外面的动静。
那股纯净的灵力再未出现,但她知道,那绝不是错觉。
---
翌日清晨
风临月刚用过早膳,青鸾便匆匆进来,面色凝重。
“娘娘,玄清观那边有消息了。”青鸾低声道,“昨夜三更时分,有一辆马车悄悄进入观中,车上下来的人披着斗篷,看不清面容,但身形与贵妃身边的彩云极为相似。”
风临月眸光一凛:“可知道她们做了什么?”
“观中守卫森严,我们的人无法靠近。但据观察,那人在观中待了足足一个时辰才离开。”青鸾顿了顿,“还有,今早宫中传出消息,贵妃突然染病,已向皇后告假,免了近日的请安。”
“染病?”风临月轻笑一声,“真是巧啊。前几日还生龙活虎,如今说病就病了。”
“娘娘觉得贵妃在耍什么花样?”
风临月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不管她耍什么花样,我们见招拆招便是。去备轿,我要去给皇后请安。”
青鸾担忧道:“娘娘,贵妃突然称病,会不会是设好了圈套等您钻进去?”
“该来的总会来。”风临月神色平静,“在边关时,父亲常教导我,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贵妃既然已经出招,我若一味躲避,反倒显得怯懦了。”
她顿了顿,又道:“让陆擎苍那边也做好准备,若有变故,随时接应。”
“是。”青鸾应下,匆匆出去备轿。
风临月走到镜前,仔细整理好衣冠。
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却自带一股不容侵犯的英气。
她轻轻抚过鬓边的凤钗,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就让我看看,你到底要玩什么把戏。”
---
璟王府内
晏华裳一夜未眠,天刚蒙蒙亮就起身,继续研究破解邪术的方法。
她将昨夜感应到异常灵力的事藏在心底,面上仍是一副温顺模样,细心为沈玦擦拭面容,喂他服用流食。
“王妃,白姑娘来了。”侍女通报声刚落,白芷妍就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华裳,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白芷妍将一包东西放在桌上,“你要的药材,还有两本古籍,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找到的。”
晏华裳眼中闪过惊喜:“多谢芷妍姐姐。”
屏退左右后,白芷妍压低声音:“你托我查的事有眉目了。那玄清观的确不简单,观主清虚据说精通玄术,与宫中一些贵人往来密切。”
晏华裳手中动作一顿:“玄清观?宫中贵人?”
白芷妍点头:“具体是哪位贵人还不清楚,但能请动清虚的,绝非等闲之辈。”
晏华裳若有所思。
她记得前几日翻阅典籍时,曾看到过关于缚魂邪术的记载,其中提到施术者需定期加固术法,否则效力会逐渐减弱。
若玄清观主真懂玄术,又与宫中有联系,那沈玦中的邪术,会不会与她有关?
“芷妍姐姐,能否再帮我一个忙?”晏华裳轻声道,“我想知道,玄清观主最近是否与璟王府的人有过接触。”
白芷妍挑眉:“你怀疑王府里有人与玄清观勾结?”
晏华裳看了眼床上的沈玦,目光坚定:“王爷中的邪术非同一般,必是玄门高手所为。既然玄清观主精通玄术,自然要查一查。”
“好,我这就去安排。”白芷妍应下,又担忧道,“但你一个人在王府,千万小心。若真有人对璟王下此毒手,必定不会让你轻易破解。”
晏华裳微微一笑:“放心,我自有分寸。”
送走白芷妍后,晏华裳坐回沈玦床边,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低语道:“王爷,无论这府中藏着什么牛鬼蛇神,我都一定会找出真相,救您醒来。”
窗外,一抹身影悄然离去,未留下任何痕迹。
---
是夜,凤仪宫内
风临月屏退左右,独自站在院中望月。
青鸾悄悄走来,低声道:“娘娘,陆将军传信,已按您的吩咐与三位将领建立了联系,随时听候调遣。”
风临月点头:“很好。玄清观那边呢?”
“还是老样子,守卫森严,难以接近。”青鸾犹豫片刻,“不过今日午后,奴婢在宫中偶然听到两个小太监议论,说贵妃的病来得突然,太医院的人都诊不出个所以然来。”
风临月眸光微动:“哦?连太医院都诊不出病因?”
“是,据说皇上已经下令,若明日贵妃病情仍无起色,就要从宫外请大夫了。”
风临月沉思片刻,忽然问道:“青鸾,你可知道京城中哪位大夫最擅长诊治疑难杂症?”
青鸾想了想:“若论医术高明,当数百草堂的薛神医。只是他性情古怪,不轻易出诊。”
“明日一早,你就去百草堂,务必请薛神医入宫为贵妃诊治。”风临月唇角微扬,“就说是我风临月的意思,诊金加倍。”
青鸾不解:“娘娘,为何要帮贵妃?”
风临月转身看向青鸾,目光深邃:“我不是在帮她,我是要看看,她这病到底是真是假。”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院子:“娘娘,不好了!贵妃娘娘宫中出事了!”
风临月与青鸾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出什么事了?”风临月沉声问道。
小太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贵、贵妃娘娘她……她七窍流血,昏迷不醒了!”
风临月瞳孔猛然收缩:“什么?”
夜色深沉,宫中的风,似乎越来越急了。
---
璟王府内
晏华裳点亮烛火,将新得的药材一一摆开,准备再次尝试调配解药。
忽然,她感到那股纯净的灵力再次出现,这一次比昨夜更加清晰,似乎就在窗外。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手中的动作,暗中却已握紧了袖中的银簪。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她轻声说道,目光紧盯着窗户。
窗外静默片刻,随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王妃好敏锐的感知。”
晏华裳心中一惊,这声音她从未听过,却莫名觉得熟悉。
“阁下是谁?为何深夜造访璟王府?”
那女声轻轻一笑:“我是能帮你的人。王妃不是在寻找破解缚魂邪术的方法吗?”
晏华裳握紧银簪:“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我知道,施术之人与玄清观有关。”窗外的声音顿了顿,“而且,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你。”
晏华裳心头一震,却仍保持镇定:“既然如此,何不进来详谈?”
“时候未到。”那声音渐渐远去,“小心你身边的人,王妃。这王府里的眼睛,远比你想的要多。”
晏华裳快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却只见夜色茫茫,哪里还有人的踪影。
只有夜风中,隐约飘来一丝淡淡的药香。
她站在窗前,久久未动。
这王府的水,果然很深。
“看来,是时候主动出击了。”她轻声自语,眸中闪过决然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