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暴风城高耸的城墙,艾尔文森林边缘的葱郁迅速被一种开阔、荒凉而又壮美的景致所取代。这就是西部荒野。无边无际的金色麦田在微风中起伏,如同一片凝固的海洋,一直延伸到天际线与灰蒙蒙的天空相接之处。阳光失去了森林的过滤,变得直接而灼热,烘烤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干草、尘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气息。
然而,这片本该充满丰收喜悦的土地,却笼罩在一片令人不安的死寂与紧张氛围中。许多田地被遗弃,麦秆歪斜枯黄,无人收割。偶尔能看到仍在劳作的农夫,他们脸上没有笑容,只有深深的疲惫与警惕,看到全副武装的艾伦和布雷恩经过时,他们会立刻停下动作,紧张地注视着,直到确认他们没有威胁,才又默默地继续劳作。
“感觉不对劲,”布雷恩压低了他洪亮的嗓门,那双锐利的眼睛不断扫视着周围的旷野和远方的丘陵,“太安静了。连鸟叫都少得可怜。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艾伦深有同感。他握紧了剑柄,圣光带来的微弱暖意似乎在提醒他保持警觉。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与北郡和艾尔文森林截然不同的气息——那是苦难、恐惧和被压抑的愤怒。
他们沿着颠簸的土路前行,目标是地图上标记的哨兵岭——格里安·斯托曼领导的西部荒野人民军的前哨基地。路上,他们看到了更多触目惊心的景象:被烧毁的谷仓只剩下焦黑的骨架,倾倒的马车残骸散落在路旁,甚至在一处岔路口,他们发现了一个简陋的木质路标,上面用红色的、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迪菲亚领地,擅入者死!”旁边还画着一个粗糙的红色面罩图案。
“嚣张的杂碎!”布雷恩啐了一口,举起火枪,一枪打碎了那块路标,木屑纷飞。“看来我们没找错地方。”
越靠近哨兵岭,战争的痕迹就越发明显。路旁开始出现简陋的防御工事——用沙袋和木桩垒起的胸墙,以及眼神锐利、穿着混杂装备的哨兵。他们审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人,确认艾伦出示的命令后,才略带缓和地放行,但眼神中的疲惫与戒备丝毫未减。
哨兵岭本身更像一个临时的难民营兼军事据点,而非一个正式的城镇。简陋的帐篷和粗糙的木屋簇拥着一个风车磨坊,磨坊的叶片在风中缓慢转动,发出吱呀的声响,仿佛是这片土地沉重的叹息。随处可见面带菜色的妇女和儿童,以及身上带伤、眼神却依然坚定的民兵。
他们在磨坊旁一个最大的帐篷里见到了格里安·斯托曼。这个男人身材高大,但脊背似乎被沉重的责任压得有些佝偻,脸上刻满了风霜与忧虑的痕迹。他穿着一件半旧的锁甲,臂膀上缠着染血的绷带。
“暴风城终于派人来了吗?还只是个学徒……”斯托曼接过艾伦递上的命令,快速浏览着,语气中没有欣喜,只有一种深沉的无奈。他抬起头,目光扫过艾伦年轻的脸庞和布雷恩,“我是格里安·斯托曼。感谢你们的到来,尽管……唉,情况比命令上写的更糟。”
他指向帐篷外:“你们一路走来,应该都看到了。迪菲亚兄弟会不再是简单的强盗,他们现在是有组织的叛军!他们袭击农场,焚烧庄稼,恐吓平民,目的就是让西部荒野彻底瘫痪,断绝暴风城的粮食来源!我们的人手严重不足,装备匮乏,暴风城的援军……总是姗姗来迟。”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暴风城官僚体系的失望与不满。艾伦能感受到这个男人肩上背负的重担,以及他麾下这些人是在何等绝望的境地中坚守。
“我们能做什么,斯托曼大人?”艾伦问道,声音坚定。
斯托曼看着艾伦眼中尚未被现实磨平的锐气,叹了口气,指向东南方向:“月溪镇,那里曾经是西部荒野最繁荣的小镇,现在……成了迪菲亚的前哨和坟场。他们的大部分袭击都从那里发起。我们需要确切的情报,了解他们的兵力部署和下一步动向。但我们已经损失了好几个优秀的斥候……”
他顿了顿,目光凝重地看着艾伦和布雷恩:“我知道这个要求很危险,但……你们愿意去月溪镇外围侦查吗?不需要正面冲突,只需要弄清楚那里的情况。这能帮助我们制定下一步的策略,或许能挽救更多农场和生命。”
没有犹豫,艾伦和布雷恩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交给我们吧,长官。”布雷恩拍了拍他的火枪,“我的‘老伙计’正渴望着点热闹呢。”
离开哨兵岭,气氛更加凝重。随着他们逐渐靠近月溪镇,空气中那股焦糊味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丝腐臭。曾经整齐的田埂变得破败不堪,道路上散落着破碎的家具和生锈的农具。
当他们爬上一座可以俯瞰月溪镇的小山丘时,眼前的景象让艾伦倒吸一口凉气。
这哪里还是什么小镇?分明是一片被死亡和毁灭笼罩的废墟。大部分房屋都已坍塌,被烧得只剩下焦黑的断壁残垣。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野狗在瓦砾间翻找着什么。曾经象征着小镇活力的钟楼如今歪斜欲倒,钟声早已沉寂。而在废墟的边缘,可以看到一些戴着红色面罩的身影在活动,他们设立路障,巡逻放哨,俨然将这里变成了他们的巢穴。
“圣光在上……”艾伦喃喃道,他被这彻底的毁灭震撼了。这远比他在旧城区看到的零星暴行要触目惊心得多。这不是小偷小摸,这是系统性的、充满恨意的破坏。
“看那边,”布雷恩敏锐地指向小镇另一侧的边缘,靠近矿井入口的方向,“有动静!”
只见一小队迪菲亚暴徒,大约五六人,正驱赶着几名衣衫褴褛的农夫,推着几辆装载着粮食和少量财物的手推车,似乎是一次劫掠归来。为首的暴徒头目正在大声呵斥着动作稍慢的农夫,手中的鞭子随时可能落下。
而那些农夫,他们脸上麻木的表情比任何哭喊都更让人心碎。
“不能眼睁睁看着……”艾伦的声音因愤怒而有些沙哑。他体内的圣光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开始微微躁动。
“冷静,小子!”布雷恩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低声道,“硬冲下去我们占不到便宜。看到旁边那个破谷仓了吗?我们绕过去,占据那里,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救下人我们就撤!”
艾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布雷恩的经验在此刻至关重要。他们迅速而隐蔽地沿着山脊移动,利用地形和废墟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接近了那个半塌的谷仓。
谷仓内部布满灰尘和蛛网,但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射击和观察位置。布雷恩熟练地架好火枪,透过墙壁的裂缝瞄准。“我负责左边那个拿斧头的和后面那个弓手。你对付右边的,尤其是那个领头的。记住,快!准!狠!救到人就往哨兵岭方向跑,别恋战!”
艾伦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他拔出长剑,圣光开始在剑身上汇聚,散发出淡淡的、温暖而坚定的金色辉光。这一次,光芒不再微弱,而是带着他心中澎湃的正义与怒火。
下面,迪菲亚头目的鞭子终于抽在了一个老农夫的背上,老人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就是现在!
“为了暴风城!为了西部荒野!”艾伦发出一声怒吼,如同一道金色的闪电,从谷仓的阴影中疾冲而出!
与此同时——
“砰!”
布雷恩的火枪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枪口喷出火焰与硝烟。远处,那名手持战斧的迪菲亚暴徒应声而倒。
战斗,在这片饱受蹂躏的麦田边缘,骤然爆发。
艾伦与布雷恩的突袭,成功扰乱了迪菲亚劫掠小队,救下了被俘的农夫。然而,他们的行动也彻底暴露了行踪,引来了更多敌人的围攻。在月溪镇的废墟之中,两人将面临真正的生死考验。艾伦的圣光能否在残酷的实战中守护同伴?布雷恩的火枪又能否压制潮水般涌来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