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决赛现场,灯光如星河倾泻,将临时搭建的露天厨房照得亮如白昼。台下,观众席座无虚席,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舞台中央那三个并排的料理台上。林晚晚站在属于自己的那片光晕里,身姿挺拔,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专注和平静。
她面前的长条木桌上,摆放着节目组提供的、最新鲜肥美的几条河鲈。这便是今晚决赛的主题——“鱼”。规则简单至极:三小时,用“鱼”呈现一道代表自己烹饪哲学的作品。
另外两位选手,一位是擅长分子料理的海归主厨,正摆弄着液氮罐和精密仪器;另一位是作风强悍、以创意融合菜闻名的网红厨娘,她的台面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异国香料。唯有林晚晚的料理台,显得过分“朴素”。除了那几条鱼,便只有葱、姜、蒜、辣椒等最基础不过的辅料,以及她特意从老家带来的一小坛自制豆豉。
“林晚晚选手的配料……似乎有些简单啊。”主持人试图暖场,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台下也响起一些议论声,显然,在如此重要的决赛中,这种“返璞归真”更像是一种冒险。
林晚晚只是对主持人回以一个淡淡的、却充满自信的微笑,没有多做解释。她不需要那些花哨的技法和复杂的调味来证明自己。今晚,她要做的,是唤醒食物本身最深处的灵魂,是呈现一道真正拥有“锅气”和“灵韵”的菜。
她伸出双手,指尖轻轻拂过冰鲜的鱼身,感受着那鳞片下蕴含的微弱生命力。这一刻,她下意识地调动了体内那缕来自仙界、日益壮大的微薄灵气,不是为了改变什么,而是为了更清晰地“感知”。在她眼中,这条鱼不再仅仅是食材,它的肌理、它的鲜度,都仿佛有了更清晰的脉络。
“咦?”仙界直播间里,一条弹幕飘过,“此女今日状态不同,神光内蕴,竟似触摸到了‘观物’的门槛?”
【青木仙尊】也罕见发言:“以神感物,以心御厨。妙哉。”
林晚晚对仙界的评论浑然不觉,她已完全沉浸在当下的世界里。只见她手起刀落,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刮鳞、去鳃、剖腹、清洗,每一个步骤都精准无比,干净利落,那普通的厨刀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与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合为一体。
当她开始在最关键的鱼身改花刀时,那种韵律感达到了顶峰。刀尖落下,深浅、间距、角度,妙到毫巅,多一分则断,少一分则不入味。这不仅仅是刀工,更像是一场精密的仪式,是在为味道和热量铺设通往鱼肉深处的通道。
“她的动作……好奇怪,”台下有评委低声交换意见,“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处理,但不知道为什么,让人觉得特别舒服,特别……稳。”
“有一种节奏感,让人移不开眼睛。”
起锅烧油,林晚晚将处理好的鲈鱼滑入锅中。“刺啦——”一声悦耳的巨响,滚烫的热油与带着水分的鱼身激烈碰撞,浓郁的香气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瞬间炸开,席卷了整个录制现场!
那香气,不是后期添加的香精味道,是纯粹的、极致的、属于蛋白质和油脂在高温下发生美拉德反应后产生的原始焦香,混合着豆豉经过发酵后特有的醇厚复合香气,霸道而鲜活。
“唔!”台下不少人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这香气,太过诱人!
而更奇妙的是,在林晚晚专注于颠勺、调味、观察火候的整个过程中,她周身似乎萦绕着一层看不见的“场”。锅中的火焰,食材的翻滚,酱汁的收浓,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下,和谐共舞。她每一次手腕的抖动,每一次撒入调料,都仿佛暗合着某种自然的节拍。
【玄宸】在仙界直播间再次留言,言简意赅:“灵韵初生,已近‘技乎于道’。”
终于,大火收汁,林晚晚将烹制完美的豆豉蒸鲈鱼盛入盘中。鱼肉洁白,酱汁棕红油亮,葱花翠绿点缀,色香味形,无一不臻于完美。
而最后一步,她将烧得滚烫的少量热油,猛地浇在铺满了葱花和辣椒碎的鱼身上——
“嗤啦!!”
最终极的响声混合着最后一股被激发出的、无法形容的复合香气,如同压轴的交响乐,将整个烹饪过程的“气”与“韵”推向了最高潮!
这一刻,凡间与仙界的直播间,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凡间现场,所有人都被这最后一声“锅气”和随之而来的终极香气震慑了一下,随即,不知是谁带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评委们眼睛发亮,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
而仙界直播间,弹幕也瞬间爆炸:
“成了!这道菜的‘灵韵’成了!”
“以凡火凡料,竟能引动一丝道韵共鸣,此女天赋恐怖如斯!”
“本座竟对这凡俗菜肴,产生了一丝……食欲?”
然而,就在这万众瞩目的高潮时刻,一直静静悬浮于光幕一角,代表着【玄宸】的那个古朴Id,其周围流淌的微光,几不可察地、剧烈地闪烁了一下。端坐于仙界无尽云海深处的某位存在,一直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似乎因这道菜最终成型的刹那,掠过了一丝极淡的金芒,但旋即又恢复了沉寂,无人察觉。
林晚晚将这道凝聚了她所有心神与感悟的【灵韵豆豉蒸鲈鱼】轻轻放在评委席前,微微鞠躬。额角有细密的汗珠,但眼神清澈明亮,如同雨后的星辰。
她不知道仙界的震动,也不知道某个特殊存在的细微反应。她只知道,她做到了,她将自己目前对烹饪的全部理解,毫无保留地倾注在了这道菜中。
比赛的胜负,在此刻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