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襄阳的惶恐、江夏的绝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北线南阳郡的治所宛城。城头之上,旌旗招展,守军忙碌地搬运守城器械,加固工事。太守甘宁,一身锦袍劲装,外罩皮甲,正亲自巡视防务。
与黄祖的凝重不同,甘宁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洋溢着一种近乎亢奋的战意。他手按刀柄,眺望着北方边境的方向,那里据探马回报,已发现张羽军大规模调动的迹象,旌旗漫山遍野。
“来了就好!老子等的就是他们!”甘宁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对身边的部将说道,“都说张羽麾下兵精将勇,我锦帆贼倒要看看,是他们北地铁骑的刀利,还是我南阳儿郎的弓硬!”
他摩拳擦掌,不断下达命令:“滚木礌石,都给老子堆满了!弩机调试好,射程之内,不准有一只苍蝇飞进来!斥候再放远三十里,我要时刻知道‘敌军主力’的动向!”
他深信不疑,张羽的主力意图从北面突破,而这正是他甘兴霸扬名立万,报答刘表知遇之恩的大好机会。
他渴望着与传说中的张羽精锐一战,全然不知自己面对的,仅仅是郭爽带领的一千海豹营布下的疑阵。
荆州大地,三方势力,三种截然不同的心境与抉择。
襄阳的刘表在猜忌和恐惧中固守孤城;江夏的黄祖在忠义与现实中选择了悲壮的坚守;南阳的甘宁则在被蒙蔽的战意中磨刀霍霍。
而这一切,都早已在张羽及其谋士团的预料和算计之中。一张无形的大网,正缓缓收紧,只待十日之期一到,江夏方向的雷霆一击,便将彻底打破荆州的脆弱平衡。
十日之期,转瞬即至。
当第十日的朝阳从东方地平线升起,将其金色的光芒洒在江夏郡北部边境的丘陵与河流上时,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清晨的宁静,而是钢铁与鲜血即将交织的肃杀之气。
赵云站立在一处高坡之上,一身亮银甲在朝阳下熠熠生辉,白色的披风在晨风中微微拂动。
他目光沉静,如同深潭,俯瞰着下方已然列阵完毕的五万大军。刀枪如林,旌旗蔽空,一股无形的杀气凝聚成云,压向南方。
郭淮、徐盛、丁奉三员副将分别肃立在他身后左右,甲胄鲜明,眼神锐利。
“黄祖拒不受降,负隅顽抗。”赵云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前军,“我军奉天子诏,讨伐不臣!今日,便是为国除贼,扬我军威之时!诸君,随我破敌!”
没有更多慷慨激昂的演说,简短的战前动员之后,是行动的开始。
“擂鼓!进军!”
咚!咚!咚!咚!
沉重而富有节奏的战鼓声如同雷鸣,敲击在每一个士卒的心头,也宣告了江夏之战的正式开启。
五万大军,如同决堤的洪流,又如同精密运转的战争机器,分为数股,向着黄祖精心布置的防线汹涌而去。
石阳关,扼守通往江夏郡治西陵(今湖北武汉新洲区一带)的北路要冲,地势险要,关墙高达三丈,全部用青石垒砌而成。
黄祖在此布置了八千精锐,由麾下猛将陈就统领,可谓江夏北面的第一颗硬钉子。
陈就此刻正站在关墙上,望着远处扬起的尘土。
准备迎敌!陈就大声喝道,弓箭手就位!滚木礌石准备!
关墙上顿时一片忙碌,士兵们各就各位,紧张地注视着越来越近的敌军。
负责主攻石阳关的,是副将徐盛。他性格刚烈,作战勇猛,素有“猛虎”之称。面对雄关,徐盛没有丝毫犹豫,下令架起早已准备好的数百架云梯和数十座井阑。
徐盛率领的一万五千先锋部队在关前三百步外停下。他仔细观察着关墙的防御,眉头微皱。这座关隘比他想象中还要坚固。
井阑上前!云梯队准备!徐盛下令。
数十架高达四丈的井阑在士兵的推动下缓缓向前,每架井阑上都配备了二十名弓箭手。关墙上的守军见状,立即放箭阻击。
举盾!徐盛大喝。
前排的盾牌手立即举起高大的盾牌,形成一道移动的城墙。箭矢叮叮当当地射在盾牌上,却难以阻挡井阑的前进。
当井阑进入射程后,双方的箭雨顿时密集起来。不断有士兵中箭倒地,惨叫声此起彼伏。徐盛亲自督战,冒着箭雨指挥部队前进。
第一梯队,上!
五百名敢死队员扛着云梯,在盾牌手的掩护下冲向关墙。关墙上顿时滚下巨大的石块,砸得地面震动。不时有云梯被砸断,士兵们惨叫着从半空中跌落。
第二梯队,补上!徐盛面不改色,继续下令。
战斗进行得异常惨烈。关墙下很快就堆积起了尸体,鲜血染红了土地。徐盛见久攻不下,亲自提起盾牌,大喝一声:亲卫队,随我来!
他身先士卒,冒着密集的箭雨冲向关墙。一支箭擦着他的脸颊飞过,留下了一道血痕,但他毫不在意,继续向前冲锋。
在亲兵的掩护下,徐盛终于攀上了一架云梯。他左手持盾格挡,右手持刀,灵活地向上攀爬。关墙上的守军见状,集中向他投掷石块。
保护将军!亲兵们大声呼喊,用身体为他挡住落石。
徐盛趁机快速向上攀爬,终于一跃登上城头。他刚一落地,立即就有数名守军围了上来。
来得好!徐盛大喝一声,手中长刀划出一道寒光,瞬间就将两名守军砍倒。
越来越多的士兵跟着徐盛登上城头,城墙上顿时爆发了激烈的白刃战。
双方士兵挤在狭窄的城墙上,用最原始的方式搏杀。
刀剑相交的声音、临死前的惨叫声、兵器入肉的闷响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曲血腥的死亡交响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