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终的数字汇总到周文柏这里时,即便有了心理准备,他依然感到一阵眩晕。
白银:两千三百万两(标准官锭)
黄金:折合白银四百万两
铜钱:折合白银一百万两
各类珍宝,皮货,药材,绸缎瓷器等物资。
经初步估算,折价约一千七百万两
小计:约四千万两
暂留宣大军资,估值约五百万两。
总计:五千万两!
这还没有计算那些难以准确估价的古玩字画,以及晋商集团的不动产和商业网络。
周文柏怀着激动而又忐忑的心情,将最终核验无误的总账册,呈送到了朱由检的御案前。
朱由检仔细地翻阅着那厚厚一摞,记录着帝国新血的账册,脸上并无狂喜,只有一种深沉的平静。
他看到了白银,看到了黄金,看到了琳琅满目的物资。
但他更看到了背后蕴含的力量——改革的力量,强军的力量,以及统一的力量。
“入库完毕,只是第一步。”
朱由检合上账册,对周文柏和李若琏说道,
“接下来,如何让这些死物变成活水,滋润国家,强健军队,才是真正的考验。户部要管好账,锦衣卫要看紧库。若有差池,朕唯你们是问!”
“臣等遵旨!必竭尽全力,不负圣恩!”
周文柏与李若琏齐声应道,感受到了肩上沉甸甸的责任。
通州仓场的巨大库门缓缓合上,将那惊人的财富封锁于高墙之内。
但它的影响,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正迅速扩散至帝国的每一个角落。
帝国的财政,从未像此刻这般充盈。
也从未像此刻这般,系于一人之手,等待着被塑造成推动历史车轮的磅礴动力。
紫禁城,西暖阁。
炭火烧得旺旺的,驱散了北地的严寒,却驱不散朱由检眉宇间那一丝与巨额财富相伴而来的,奇特的忧愁。
他面前摊开着户部刚刚呈上的最新奏报,上面清晰地罗列着令人头晕目眩的数字。
抄没北京官员勋贵所得,扣除已支出的各项军费,新政推广,以工代赈等开销,国库现存白银……五千三百万两有余。
这还不算各地官仓里堆积如山的粮食,军械等实物。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秦翼明六百里加急送来的初步核算奏章就放在这份奏报旁边。
张家口晋商八大家及其党羽,抄没现银,物资折价,总计价值超过五千万两!
运输队伍已然抵达京城,正在登记入库。
这意味着,他朱由检掌控下的这个残破的北方帝国,将坐拥超过一亿两白银的恐怖现金流!
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朱由检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语气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自嘲。
前世作为一个社畜,他为了房贷车贷绞尽脑汁,如今却为钱太多怎么花而发愁,这简直是魔幻现实主义。
但他深知,这并非盛世下的繁荣积累,而是通过最血腥的暴力手段,从旧统治阶级尸体上掠夺来的“横财”。
这笔钱若不能有效利用,转化为真正的国力和民生改善,那么它就如同沙滩上的堡垒,看似雄伟,一击即溃。
元末沈万三富可敌国,最终又如何?
更何况,这笔钱还承载着无数的人头落地和家族覆灭,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诅咒。
有些钱,拿了就要承担后果。
他召集了几位核心心腹:
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代理户部尚书周文柏,代理工部尚书陈子龙。王承恩如同影子般侍立一旁。
当周文柏听到皇帝亲口确认国库现状以及即将入库的五千万两时,
这位以精打细算,沉稳着称的代理尚书,嘴巴先是微微张开,随即不受控制地越咧越大。
最终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露出两排牙齿,随即意识到失态。
赶紧用手捂住,但眉眼间的狂喜和激动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陛下,天佑大明!天佑大明啊!”
周文柏声音都有些颤抖,
“臣自入职户部以来,从未见过如此……如此充裕之国库!”
“以往为了几万两辽饷,臣等都要与兵部,与阁老们扯皮数月,拆东墙补西墙……如今,如今……”
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这真是……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啊!”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利国利民的工程在银钱的驱动下拔地而起。
李若琏依旧是一副冷峻的模样,但眼中也闪过一丝惊异。
他掌控锦衣卫,对抄家所得虽有预估,但精确数字依旧让他心惊。
他更警惕的是,这笔巨款可能引发的内部贪婪和外部觊觎。
陈子龙则相对平静些,他更关心实际工程,目光已经落在了殿角的取暖铜炉上。
似乎在琢磨能否用这笔钱改良京城的供暖系统。
这时,李若琏沉吟片刻,开口奏道:
“陛下,国库如此充盈,实乃社稷之福。如今内忧暂平,北虏受挫,是否……考虑修缮宫禁?”
“尤其是三大殿,乃朝廷体面所在,亦可彰显陛下威仪,安定民心。”
在他看来,皇帝有了钱,修缮一下自己的办公室和象征国家权威的宫殿。
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也是一种政治上的需要。
周文柏闻言,也从狂喜中稍微冷静下来,
他下意识地开始心算修缮三大殿需要多少银两,虽然肉疼,但觉得似乎也理所应当。
然而,朱由检却毫不犹豫地摆了摆手,断然否定:“不修。”
两个字,清晰明了,让李若琏和周文柏都愣了一下。
连陈子龙也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着皇帝。
朱由检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大明舆图前,目光先是扫过已初步稳定的北方,
然后久久地停留在长江以南那片依旧打着“大明”旗号,实则与他分庭抗礼的区域。
“三大殿?面子工程?”朱由检背对着他们,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朕现在要的不是面子,是里子!是能支撑朕扫平一切障碍,真正一统天下的实实在在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