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岩境中,三清圣人那份源自盘古元神的共鸣,暂时抚平了因弟子之殇与道途之争而产生的裂痕。
“是贫道……错了。”老子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本该是调和你们二人的那道太极玄光,却放任你二人离心、失衡。”
元始脸色依旧苍白,“不怪大哥,当局者迷。哪怕大哥当时劝了,我和三弟或许也听不进去。”
元始目光看着钟离招出的水镜。水镜中,西岐战场的天空被怨气与杀伐之气染成酱紫色。
“这漫天劫气……”元始声音低沉,“……你我兄弟三人,皆是始作俑者。”
元始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那笑容中充满了苦涩与讽刺,“我一心只求天道秩序,却忘了秩序之基石,是天地间所有生灵。”
通天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为两位兄长重新续满了茶水。
“大哥,二哥,都过去了。”通天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所有郁结之气都吐出,“你我兄弟,今日能在此地言和,便是为这方天地截取下最大的一线生机。”
三清心意相通,同时明白了对方想法。元始第一个站起身,对着老子与通天,郑重地稽首一礼:“大哥,三弟,便让你我兄弟三人,联手为这场杀劫,画上一个句号吧!”
通天亦是长身而起,青萍剑在鞘中发出一阵清鸣,他眼中战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善!”
老子看着两位恢复了兄弟情谊的弟弟,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抚须点头:“合该如此!”
……
西岐战场之上,血腥味与怨气混合几乎已经凝聚成了实质。
就在这时!三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九天之上。
老子当先出手,太极图迎风展开,化作遮天蔽日的阴阳磨盘,缓缓转动,开始吸纳、转化劫气。元始紧随其后,盘古幡摇动,返本归元的神光刷向大地,将那些执念至深的凶魂打散,送其本源重归天地。
然而,就在天空煞气稍稍褪去一丝时,大地深处,却有更多、更浓郁的劫气,如同泉涌一般,再次喷薄而出,将天空重新染回了那令人绝望的颜色!
“怎么回事?!”通天眉头紧锁,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老子双目开合,眼中阴阳二气流转,瞬间洞悉了天机,他面色一白,声音干涩地说道:“是封神榜……封神榜未满!”
元始天尊闻言,亦是瞬间明白了症结所在!
封神大劫的本质是什么?是天庭缺人吗?那只是表象!
其真正根源,是洪荒世界在经历了无数元会发展后,强大的修士越来越多,而天地间的灵气总量,却已经达到了一个瓶颈!
天道,需要进行一次自我清理!
将一部分修士的真灵送上封神榜,让他们成为天庭正神,以香火功德为食。如此一来,既能为天庭补充神位,又能极大地缓解洪荒世界的灵气压力,让整个世界能继续稳定地发展下去!
这才是封神之战,这场残酷内卷的真相!
如今,大战虽已接近尾声,但双方死伤,依旧没有填满封神榜上那正神位置!榜单未满,大能依旧太多,这场量劫根本问题便没有解决,劫气,自然也就源源不绝,生生不息!
三位圣人感到无力。他们可以联手重开地水火风,却无法违逆这天道大势!
“难道……真要再让两教弟子,继续厮杀下去?”通天声音都在颤抖,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元始脸色铁青,一言不发。让他再眼睁睁看着门下弟子去送死,他也做不到!
就在兄弟二人陷入两难之际,一直沉默的老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缓缓开口。
“既然天数如此,那便……由你我兄弟三人,亲手来填吧!”
此言一出,元始与通天同时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老子!
亲手来填?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们要亲自下场,化为最无情的天道执行者,去筛选那些天赋异禀的弟子,断绝他们前路,送他们上榜!
这是何等残酷!又是何等讽刺!
“大哥……”通天嘴唇蠕动,却说不出一句反对的话。因为他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元始闭上了双眼,再睁开时,眼中所有情绪都已褪去。他对着两位兄弟,艰难地点了点头。
下一刻,三位圣人的神念,如同一张网瞬间笼罩了整个洪荒三界!
他们精准地锁定在了每一个与此次封神大劫有关、却又尚未身死道消的生灵身上!
东海之滨,一位截教散仙只余元神躲在一处礁石中瑟瑟发抖,他正庆幸自己逃过一劫。突然,一股无可抗拒的伟力降临,他元神不由自主地飞向天空,脸上还带着错愕与不解。
昆仑山脚,一位阐教弟子,被魔家四将法宝重创,此刻正在洞府中苟延残喘。他忽然感到一阵轻松,真灵离体而出向封神榜飞去。
西岐城内,一位凡人将领,在攻城战中身中数十箭,此刻正躺在营帐中,弥留之际,他口中还在喃喃着家人名字。一道柔和清光包裹了他,他的灵魂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
这一刻,无论是截教门人,还是阐教弟子,无论是散修,还是凡人,只要身在这场大劫中,经过圣人一一筛选,有能力者,他们真灵飞向封神榜,其余者送入轮回!
一张金色的榜单,在九天之上缓缓展开!
随着三位圣人目光所及,一个个名字,开始烙印在榜单之上!
【柏鉴】、【黄天化】、【张桂芳】、【风林】……
每一个名字亮起,都代表着他们从此失去了自由,化为了天道秩序下的一颗螺丝钉!
通天亲眼看着自己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弟子的真灵,被吸入那榜单,他的心在滴血。元始亦是面无表情,但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终于,当最后一个名字【姜子牙】(姜子牙生前享人间富贵,死后再上天庭)被虚虚地点上,整张封神榜,金光大放!
三界六十五位正神,八万四千天兵天将,归位!
榜单圆满瞬间,那股源源不断滋生劫气的根源,被彻底斩断了!
太极图再次转动,盘古幡再次摇晃,青萍剑再次挥出!
这一次,再无阻碍!
天空之上,那盘踞了百年之久的阴云,终于散去!
清风拂过大地,阳光终于穿透了云层,洒向了这片劫后余生的土地。
……
磐岩境中。
玄铮、陆压、灼华、怀瑾四人,正襟危坐,神情中带着几分忐忑与激动。在他们面前,是钟离与刚刚返回三清圣人。
“此次封神,你四人奉我之命,入世历劫。于乱世之中,护佑人道薪火,保全了无数无辜生灵。”钟离声音打破了沉寂,“你们做得很好。”
得到老爷的夸奖,四位小辈脸上都露出了喜悦。
钟离看着他们那充满了孺慕与期待的眼神,微微一笑。他平静地说道:“法宝、神通,皆是外物。你们此行最大收获,是找到了自己的‘道’。”
“你们都已成长,蜕变成了守护者。”
钟离站起身,走到四人面前,伸出手,在他们每个人头顶,轻轻地抚摸了一下。
“这,便是我能给予你们的,最好的奖赏。”
一股包含了“契约”、“守护”、“秩序”与“磐岩”的无上道韵,缓缓流入四人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