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了下一步的去向，归程便提上了日程。
解雨臣的安排一如既往地周到。
一架没有任何标识的湾流私人飞机，早已在最近的军用机场等候。
吴邪、王胖子和林渊三人，在解家人的护送下，登上了飞机。
陈皮阿四则被留在了庄园的医疗室。
用解家人的话说，九爷会“好好照顾”这位九门的前辈。
吴邪知道，这意味着陈皮阿四下半生，都将在解家的严密监控下度过。
这或许，就是霍仙姑所说的，“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飞机平稳地起飞，冲上云霄。
将下方连绵的雪白山脉，彻底甩在身后。
机舱内，豪华而舒适。
王胖子一上飞机，就瘫在了柔软的真皮沙发上，很快便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这一路的经历，对他精神和体力的消耗实在是太大了。
吴邪却没有丝毫睡意。
他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将阿宁给的那个军用U盘，插了进去。
屏幕上，立刻弹出了一个需要三层密码才能解锁的界面。
吴邪尝试着输入了阿宁的生日。
错误。
输入了裘德考公司的创立年份。
错误。
他想了想，输入了“N.J.c”。
那是阿宁在执行任务时代号的缩写。
【密码正确，正在解压文件……】
大量的加密文件，瞬间占满了整个屏幕。
文件被分门别类地存放在不同的文件夹里。
【万奴王生物改造日志】
【“恶神”神性粒子分析报告】
【项目“长生”——平行对比实验数据】
【全球“信标”疑似坐标点勘测记录】
吴邪的心跳，随着一个个文件夹被点开，而不断加速。
他先是点开了【万奴王生物改造日志】。
里面是汪家几代人，耗费了近百年时间，对那只从青铜门后带出的“幼体”，进行研究和改造的详细记录。
他们用各种生物技术、药物、甚至是一些从古籍里找到的祭祀仪式，来催化万奴王的成长。
目的，就是为了让它体内的“人造神核”能够尽快成熟。
日志里的一段话，让吴邪的瞳孔猛地收缩。
“实验体G0（万奴王）对‘钥匙’血脉呈现出极强的排斥反应，目标‘张起灵’的血液样本，对其造成了不可逆的基因层面损伤……”
“初步推断，‘钥匙’血脉与‘守护者’血脉同源，但作用相悖。守护者的职责是维系‘信标’稳定，而钥匙的唯一作用，是开启‘信标’……”
吴邪又点开了【全球“信标”疑似坐标点勘测记录】。
一幅世界地图弹了出来。
地图上，标注着十几个红色的点。
其中几个，吴邪无比熟悉。
西沙，海底墓。旁边标注着：【疑似存在低能量反应核心“海神之心”，已失效。】
秦岭，青铜神树。旁边标注着：【高频能量通道，功能未知，危险等级：极高。】
长白山，云顶天宫。旁边标注着：【主信标之一，已激活，已……损毁。】
汪家，竟然早就将所有的秘密之地，都纳入了他们的监控范围！
吴邪的手指有些颤抖。
他看到了地图上另一个被重点标注出来的区域。
塔木陀，蛇沼鬼城。
旁边的备注，让吴邪的呼吸都停滞了。
【西王母宫核心区域发现高纯度“陨玉”，疑似具备‘概念物质化’与‘信息永生’特性。】
【项目‘归乡’最高优先级目标。】
【备注：汪家三号基地已于二十年前建立，潜伏于此。】
汪家的一个重要分支，竟然就潜伏在蛇沼！
他们谋划的，是西王母那块可以实现“长生”的陨玉！
陈文锦考古队当年的失踪，绝对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吴邪的大脑。
他感觉自己像是剥开了一个巨大的洋葱，眼泪还没流出来，就已经被里面层层叠叠的、更加庞大的秘密给压得喘不过气。
就在他沉浸在资料带来的震撼中时。
温度骤降。
一股寒意，毫无征兆地从旁边传来。
吴邪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转过头。
他看到，旁边的林渊依旧靠着舷窗，闭着眼睛。
但他的周围，空气似乎都发生了某种扭曲。
一层薄薄的白霜，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他身旁的舷窗上凝结、蔓延。
“嘶……哈……”
睡梦中的王胖子，被冻得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
他搓着自己的胳膊，满脸困惑地环顾四周。
“怎么回事？飞机上的空调坏了？”
“我怎么感觉跟进了冰库似的？”
他小声问吴邪。
“天真，老林这是怎么了？练什么冰系神功呢？”
王胖子的话，犹如一道闪电般，击中了吴邪。
他立刻想起了在雪山上，林渊吞噬神核之后，那种冰冷、漠然、视万物为死物的状态。
后遗症！
这是吞噬了过于庞大的神性力量，所带来的后遗症！
那股不属于人类的力量，正在无时无刻地侵蚀和改变着林渊！
要把他从一个“人”，彻底变成一个“神”！
吴邪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一个会和他交易、会帮他们解决麻烦的林渊，是盟友。
可一个彻底失去人性，只剩下神性的林渊，会是什么？
他不敢想。
吴邪壮着胆子，伸出手，想要去碰一下林渊。
他的指尖，还没接触到林渊的身体，就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让他猛地缩了回来。
那不是低温的冷，而是一种源自生命层面的绝对死寂。
“渊哥？”
吴邪的声音带着颤抖，他轻轻地叫了一声。
林渊的眼皮，动了一下。
然后，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吴邪的呼吸，在这一刻停滞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不再是深邃的漆黑。
而是如同熔融黄金一般的，纯粹的金色。
瞳孔里没有焦点，没有倒影，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浩瀚的、冰冷的、不带丝毫人类感情的漠然。
他看着吴邪。
就像神明在俯瞰一粒尘埃。
就像造物主在审视一个程序。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喜悦，没有杀意。
只有最纯粹的、最彻底的……陌生。
吴邪的心，在那一瞬间，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