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析从快递站后门溜出来，手先往背包侧兜摸了摸——指尖戳着硬邦邦的奶茶杯底，车票就粘在下面，没沾一点灰，悬着的那颗心先沉了半截。
怀里缠布的糖罐硌着肋骨，布上的毛边蹭得皮肤痒丝丝的，是妈织毛衣剩的边角料，混着点她用惯的柠檬肥皂味，闻着就踏实。
抬腕扫了眼表——4点45，1小时倒计时就剩15分钟了，风裹着奶茶甜香扑过来，暖得鼻子尖发酸，脚步不自觉地快了两步。
往正门台阶一扫，温忆的身影一眼就瞅见了。
穿件洗得发白的浅棕色围裙，胸前绣的“火星补给站”五个字，针脚歪歪扭扭，一看就是自己瞎绣的，右下角还沾着块奶茶渍，湿乎乎洇了一小圈，明显是刚洒上的。
她手里拎着个鼓囊囊的保温桶，桶口飘着白汽，绕着她冻得发红的指尖转；
脚边放个旧帆布包，拉链没拉严，露着半截空保温桶的提手。
人站在台阶边，时不时往路口探头，双手搓得飞快，肩膀绷得紧紧的，那模样，一看就等得急了。
“温阿姨！”
苏析压着嗓子喊了声，快步凑过去。温忆听见声音猛回头，眼睛亮得跟落了光似的：
“可算出来了！我这心揪得呀，刚听见后门窸窸窣窣响，还以为你真被那黑衣人堵里头了！”
她伸手就接苏析手里的空保温桶，往帆布包里塞时动作急乎乎的，桶底磕着包底“咚”一声轻响；
又把自己拎的那个往苏析怀里推，手劲不小：
“这个给你，里面奶茶还烫着呢——还有你妈…你妈托梦跟我说的东西。”
“我妈？”
苏析愣了，怀里的保温桶烫得手发麻，桶身的logo磨得快看不清了。
她原以为温忆就是按线索送车票，哪想到会提妈——Npc哪能接着玩家亲人的托梦？
这念头刚冒头，温忆突然伸手攥住她手腕，手冰凉，攥得还挺紧，直接往台阶下的阴影里拽：
“别大声！托梦这事儿，按游戏规则我压根不能说！可你妈跟我说，你从小就认她织的布味，我要是不告诉你，你到火星上咋找她？”
苏析下意识攥紧怀里的糖罐，布上的毛边蹭得掌心发痒——这布她太熟了，妈织的时候总用柠檬肥皂洗线，晾在阳台晒过太阳，就是这股暖乎乎的淡香味。
“我妈…托梦跟你说啥了？”
她声音有点哑，发颤得厉害，指尖碰着保温桶盖，白汽从缝里钻出来，暖得眼眶热得发疼。
温忆先往路口扫了圈，确认没人过来，才把手伸进帆布包，掏了半天摸出块巴掌大的小布片，递过来时手还微微抖：
“你妈说，你拿着这个，到火星水源边贴糖罐上，糖罐能给你指方向——她的意识碎片在水源最深处，跟苔藓石碎片粘得紧，不凑到跟前用手摸，根本分不出来哪个是她。”
布片是浅灰色的，跟糖罐缠的布一模一样，边缘歪歪扭扭绣着个“析”字，针脚里还卡着根浅棕色的线——就是妈织毛衣时总掉的那团线。
苏析捏着布片，先凑鼻尖闻了闻——柠檬肥皂味混着点阳光晒过的暖香，是妈的味道。
指腹蹭过绣字的针脚，糙糙的，跟妈以前给她绣书包带时的手感一模一样。眼泪“唰”就漫上来，她赶紧低头用手背蹭了蹭——怕温阿姨看见。
前世到死，她都没摸着妈留下的最后一点东西，现在这块布片在手里暖乎乎的，连怀里的糖罐都微微发了点热。
她没说话，就把布片往内袋塞，紧紧贴在糖罐上，指尖按了按，跟怕它掉了似的。
“你妈还特意说，糖罐一定得带着。”
温忆搓着手，指腹蹭着围裙上的奶茶渍，把那片渍印蹭得更大了点，
“她说这罐不是普通东西，是‘能勾着规则的物件’，到火星能帮你找苔藓石——不然水源边石头堆得跟山似的，你咋从里头挑出带碎片的？”
苏析心里“咯噔”一下——原来糖罐不只是藏天赋、反制用的，还是定位器！
刚才把布片贴上去时，罐底那道“∑”符号的地方微微发烫，八成是跟苔藓石的能量对上了。
正说着，东边路口传来“噔噔”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夹着塑料袋子“哗啦哗啦”响。
温忆脸色一下子白了，攥着苏析的手腕就往帆布包后面拽，声音压得低到快听不见：
“别出声！准是刚才那黑衣人回来了！”
苏析赶紧摸口袋里的薄荷糖，指尖捏紧糖粒——硬邦邦的糖渣硌着手心，心里盘算：
真撞上就往他衣领里撒，痒得他跳脚，趁乱往西边跑。
脚步声越近，苏析蹲在帆布包后面，膝盖碰着包底，里面的空保温桶“咔嗒”响了声，吓得她赶紧屏住呼吸。
从帆布包缝里往外瞅，先看见双沾泥的运动鞋，再往上——是穿蓝色工装的快递员，手里拎着三四个快递盒，最上面那个盒角沾着奶茶渍，滴滴答答往地上掉，把路面洇了一小片湿。
他嘴里嘟囔着：
“这破路坑坑洼洼的，刚绊一下，客户的奶茶撒半杯，回头又得挨骂。”
温忆松了口气，手劲一下子就卸了，拍了拍苏析的胳膊：
“是送快递的，可把我吓着了。”
快递员路过台阶，往阴影里扫了眼，看见蹲在那儿的两人，随口喊：
“你们在这儿躲啥呀？刚才见个穿黑外套的男的，手里捏个亮灯的仪器，在这儿晃悠老半天，你们要是等人，可得小心点！”
苏析心里一紧——黑衣人果然没走远！温忆赶紧点头：
“知道了知道了，谢谢你啊小伙子！”
快递员“哎”了一声，拎着盒子趿拉着鞋走远了，脚步声慢慢没了。
“得赶紧走，别等他绕回来。”
温忆把苏析往起拉，又往她怀里塞了塞保温桶，“这里面除了热奶茶和车票，我还放了包苔藓石粉末——上次帮个叫小艾的姑娘找苔藓石，她非要塞给我，说撒点在衣服上能挡轻度污染。你别碰太多啊，沾着皮肤会有点麻，正常反应，别慌。”
苏析接过来时，指尖摸着桶里的小纸包——软乎乎的，还带着点凉，跟之前口袋里小苔藓叶子的温度差不多。
“温阿姨，你咋还留着这个呀？”
苏析有点惊讶——她记得Npc按规则不能留玩家给的“违规东西”。
温忆笑了笑，用手指戳了戳围裙上的绣字：
“那姑娘说，她妈也总给她绣东西，知道我是前Npc，还说‘阿姨你帮我找着石头，我妈就能醒了’——我心一软就收下了，想着说不定哪天能帮上谁，这不就遇上你了？你妈托梦也说，你路上用得着这个。”
苏析心里暖烘烘的，摸了摸内袋里的布片——原来妈一直在用她的法子，帮自己铺好每一步路。
她拎着保温桶要往火星入口走，温忆突然又拉住她，这次手不凉了，带着点保温桶传过来的热乎气：
“等一下！还有个事儿——到火星先找绿色石头激活安全区，别往水源冲！那儿污染重，一分一秒都掉积分，你才185分，经不住掉。小苔藓能帮你认石头，它碰着真苔藓石，叶子会亮一点。”
苏析点头：“我记着了！温阿姨你也小心，黑衣人要是回来……”
“放心！”
温忆拍了拍她的手，手心里的薄茧蹭着苏析的手腕，跟妈以前给她搓背的触感一模一样，“我躲进快递站里，他不敢进来——里头有监控，按规则他闯不了。你妈还说，等找着她的碎片，就把这块布片跟糖罐贴紧点，她认这个味，能醒过来点，跟你说说话。”
苏析鼻子一酸，重重点头，话都说不出来，就攥着温忆的手晃了晃。
刚转身走两步，口袋里的手机“嗡”地震了——不是温忆的号，没备注，屏幕亮着跳出来一行字：
“仲裁者的人在火星正门设了感应仪，专扫‘规则载体’（你怀里的糖罐就是），别从正门进，绕西边的破拱门。”
苏析猛地站住，回头看温忆——温忆凑过来看手机，皱着眉摇头：
“不是我发的，我没这号。”
苏析快速扫了眼路口，树影里静悄悄的，风刮着叶子“沙沙”响，总觉得暗处有人盯着。
“别愣着！”
温忆推了她一把，“那破拱门离这儿就百十米，顺着墙根走，别踩大路的砖缝——砖缝里有规则感应点，容易被扫着。”
苏析应了声，拎着保温桶往西边挪，脚步放得又轻又快。怀里的糖罐贴着布片，还微微发着热；
口袋里的小苔藓醒了，软乎乎地蹭了蹭她的手，细溜溜地叫：
“苔…糖…近…”
是说离能跟糖罐对上的苔藓石越来越近了？
路过老槐树时，她回头望了眼——温忆还站在台阶边，手里攥着帆布包的带子，冲她挥手，围裙上的“火星补给站”绣字在夕阳下亮着，像个小灯。
这一路从反制阿凯、藏天赋，到拿到车票、听见妈托梦，全靠温忆帮衬，还有妈留的布片、糖罐，现在就差绕开破拱门，登上去火星的路了。
刚拐过墙角，手机又“嗡”地响了——还是那个陌生号，就三个字：
“小心糖。”
苏析猛地站住，手先摸向怀里的糖罐——罐底还热着，没一点异常；
又掏出口袋里的薄荷糖，捏了一颗在手里，硬邦邦的，是妈以前总给她买的那个味。
“小心糖”是啥意思？
是说薄荷糖撒多了引污染？
还是……这糖罐本身有问题？
捏着糖粒的指尖都泛了白，指节攥得发紧——西边破拱门的轮廓就在跟前，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可“小心糖”三个字像根小刺，扎在心里慌慌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