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纸机的嗡鸣声还在耳边绕，混着李将来那句平平淡淡却像带了钩子的话——“你刚才在看什么？”，在苏念脑子里反复打转。
她活像追人时被当场抓包的小丫头，所有藏不住的喜欢、怕被他看穿的忐忑，全被这一句话戳中，羞耻感顺着脚底板往上窜，脸烫得能烫熟鸡蛋，耳朵尖红得要滴血。
前世她眼瞎，为了渣男把真心待她的李将来推得老远，最后病死在医院，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只有李将来去墓地看她，放上一束她最爱的花——这辈子，说什么也不能再错过他！可面对他的试探，她还是慌得像没头苍蝇。
工作室里只剩他们俩，空气凝得像块冻住的铁，闷得密不透风。
苏念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撞着胸腔，手里的鼠标点了半天，屏幕上的UI线条还是歪歪扭扭，怎么眨眼睛都没法聚焦——脑子里全是李将来刚才看她的眼神，淡得像水，却又像藏着点什么。
她不敢看他，哪怕余光扫到一眼都不敢。
手指紧紧抠着桌沿，指腹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疼得发麻，却远不及心里的慌乱：他是不是看出来她吃醋了？会不会觉得她太不矜持？
李将来倒像没事人似的，转眼就埋进了工作，键盘敲击声“哒哒哒”规律地响着，跟精准的计时器似的，一下下敲在苏念最紧绷的神经上。
他敲键盘的速度比平时慢了点，指尖偶尔会在按键上顿一下，桌下的手指还悄悄蜷了起来——这细微的不一样，让她心窝子又甜又慌。
空气静得能听见灰尘落地的声音，甜丝丝的试探里裹着点说不清的拉扯感。就在这时，“咚咚咚”的敲门声轻快地打破了这份微妙。
“苏念，你在吗？”门口传来宋晨温和的声音，带着点熟稔的笑意。
苏念心里“咯噔”一声，瞬间沉了沉——是宋晨。
他对她的心思，整个学院都快传遍了，总借着各种由头在她身边晃：课前以蹭课为由“碰巧”坐她旁边，实验室以辅导为由“刚好”跟她一组，就连买咖啡都“顺路”给她带一杯甜的，她明确说过心里有惦记的人，可他从来没放弃。
宋晨穿了件熨帖的浅蓝色衬衫，手里拎着文件袋，走进来先冲苏念笑了笑，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完全没先看李将来：
“刚才碰到张教授，他让我给将来带份竞赛补充材料，顺便……”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苏念桌上的草稿纸，“我记得你之前也在琢磨这个模型，刚好有个思路想跟你聊聊，不耽误你吧？”
这话听着是问苏念，实则是故意在李将来面前刷存在感——他太清楚苏念在追李将来，所以每次都借着“公事”靠近，就是想让李将来知道，他也在盯着苏念。
苏念赶紧摆手，语气客气又疏离：“不用了宋学长，我还没琢磨透呢，你问将来吧。”
她下意识往李将来身边挪了挪，肩膀几乎要碰到他的胳膊，像是在划清界限，又像是在寻求某种底气。
李将来抬眼，眼神没什么波澜，可在宋晨的目光黏在苏念身上时，握着笔的手悄悄收紧了些，笔尖“咔”地一下断了墨，他却没在意。
他伸手接过文件，随手放在桌边，声音比平时冷了半分：“谢了。”
可苏念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了她刚才挪位置时碰到他胳膊的地方，眼底似乎沉了沉。
宋晨没在意李将来的冷淡，反而顺势拉过一把椅子——直接坐在了苏念平时找李将来改bug的专属位置上！
他一屁股坐上去，还故意往李将来身边凑了凑，两人的肩膀几乎贴在一起，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水味，盖过了工作室里李将来常用的咖啡味。
“那我跟将来请教请教，苏念你也听听？说不定能给你点启发。”他这话，明着是讨教问题，实则是想留在苏念身边，刷足存在感。
李将来没说话，只是翻开文件，手指在草稿纸上轻轻划着，可苏念发现，他跟宋晨说话时，语气淡得像白开水，连眼皮都没抬几次，目光还时不时往她这边瞟，像是在确认她的情绪。
而宋晨聊问题时，三句话不离苏念：“这个点苏念之前好像提过一嘴，是吧？”“苏念你觉得这个思路怎么样？”
每一句话，都在刻意强调他和苏念的“熟悉”，都在向李将来示威。
苏念的脸越来越烫，又羞又急，想打断又怕越描越黑，只能死死拧着衣角，布料都皱成一团。
她偷偷瞟了眼李将来，发现他的眉头悄悄皱了下，敲在草稿纸上的力道重了些，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响，像是在压抑什么。
宋晨还在说：“其实我觉得苏念挺聪明的，就是不够自信，将来你多带带她……”
“她不用人带。”
李将来突然打断他，声音冷了半分，眼神落在草稿纸上，却没看宋晨，“她的思路比你刚才说的周全多了，只是不爱张扬。”
一句话，既护了苏念，又暗暗怼了宋晨，苏念的心瞬间像被泡在温水里，甜丝丝的。
可她更清楚，这俩人之间的气氛已经僵得像块冰，宋晨眼里的不甘和李将来藏在平淡下的醋意，像两把无形的刀在空气中交锋，她夹在中间，连呼吸都觉得小心翼翼。
宋晨脸上的笑淡了点，却没放弃，话里话外还在跟李将来较劲：“可苏念有时候想法太跳脱，有人帮着捋捋思路会更好，我平时……”
“她的思路我会帮她捋。”李将来再次开口，这次的声音里带了点不容置疑的硬气，抬眼看向宋晨时，眼神里的冷意都快藏不住了，“不劳你费心。”
宋晨的脸色终于变了变，嘴角的笑也挂不住了，却还强撑着体面：“将来你这话说的，我也是想帮苏念……”
“我说了，不用。”李将来的声音更冷了，指尖在草稿纸上狠狠划了一下，划出一道又深又长的印子。
空气瞬间凝固了，连灰尘都像不敢动了。苏念坐在旁边，只觉得浑身发紧，这俩人明明没吵一句，可那股子火药味都快把她熏晕了。
她看着李将来紧绷的侧脸，又看看宋晨不甘的眼神，心里慌得不行——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或者做出什么更丢人的事。
这种无硝烟的战场，她实在待不下去了！
“我……我去趟洗手间！”苏念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吱呀”声，像尖叫一样，硬生生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较量。
李将来和宋晨同时抬头看她。
苏念的脸苍白得像纸，嘴唇抿得发颤，眼神慌乱得不敢直视任何人，尤其是李将来。她几乎是踉跄着冲出去的，脚步都带着不稳，后背全被冷汗浸透，像个逃兵一样，把那片让人窒息的空气狠狠甩在身后。
靠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苏念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气，冰冷的墙壁贴着滚烫的脸颊，温差让她打了个哆嗦。
她抬手抹了把脸，冷汗混着没忍住的泪水，冰凉地滑过指尖。眼眶酸得发胀，胸口的疼和闷像堵着一块大石头，怎么都喘不上气。
她终于尝到了，夹在两个都带着心思的人中间，是这么难受。
而工作室里，苏念跑出去的瞬间，空气更僵了。
宋晨看着门口空荡荡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看来，我们刚才的话，让她不舒服了？”
李将来没说话，目光死死锁在苏念碰歪的椅子上，眼神沉得像寒潭，握着笔的手再次收紧，指腹泛白——刚才苏念跑出去时，他分明看到她泛红的眼眶了。
宋晨的存在，像一根刺，扎得他心里又疼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