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这……”
六长老惊得声音都有些发颤,目光死死盯着半空的3d地图,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胡须,“这般精细的地图,老夫真是闻所未闻!若是能拓印一份回去钻研,将来真打到血煞盟老巢,定能精准摸清每一处角落!”
明若泠笑着摆摆手,随即话锋一转:
“我潜入时发现,血煞盟抓了不少其他门派的人,有神机宗的弟子、林家的子弟,还有寒剑派的……”
她把记得的门派一一报出,又话锋巧妙地一转,将裴寂昀和雪球都杜撰成暗中相助的大能高手,轻描淡写带过了自己的惊险。
两刻钟后,她终于将今夜的经历说完。
殿内瞬间陷入沉默,只有烛火跳动的噼啪声。
众人脸上的震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压抑不住的杀意,连眼底都泛着冷光。
天丹宗众人中,不少人早年都受过血煞盟的荼毒,只是从前势力不足,只能隐忍。
更让他们心头火起的是玄霄阁——这些年明里暗里查探,早已证实他们与血煞盟勾结,正是有了玄霄阁在背后撑腰,血煞盟才敢如此猖狂。
五长老重重一跺玉杖,杖端在地面砸出一个浅坑:
“这群丧心病狂之徒!”
有人低低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沉痛:“如今血煞盟大军里,又有多少傀儡,曾是我们各派弟子、寻常百姓的亲人啊……”
这话一出,殿内的气氛愈发沉重,连空气都仿佛凝结了。
议事大厅的梁柱上还残留着烛火熏过的淡痕,案几上的茶盏早已凉透,众人垂首默立,连呼吸都透着压抑的沉滞。
“叮——检测到墨无瑕通讯信号。”雪球的声音在明若泠识海中轻响,带着雀跃。
她指尖一点,那枚温润的通讯玉简便落入手心,玉面微凉,触得她指尖微微收紧。
灵力注入的瞬间,玉简表面泛起一层莹白流光,墨无瑕娟秀的字迹在光层中次第绽开:
“泠泠,我爹刚透的消息,血煞盟现在疯了似的,不管哪个宗门,见了落单的就抓,你们千万当心……”
流光里的字迹连缀成篇,墨无瑕还说正联络所有跟血煞盟有仇的势力集会,看来大战虽迫在眉睫,却还需些时日筹谋。
明若泠望着光晕中逐渐淡去的字迹,长长的睫毛垂了垂,终是轻轻吁出一口气,将玉简拢回袖中。
她抬眼扫过厅内众人沉郁的侧脸,不能再等了。
十全大补丸要备足,聚精会神丸得挑年份足的,聚灵符箓得多画些上品的,再去天工阁定制几件趁手的灵器……念头在脑中飞速盘桓。
她眸光微闪,唇角勾起一抹凌厉的弧度。
既然大战将至,那便好好准备,让血煞盟尝尝什么叫真正的“措手不及”!
“娘,”她转身走到正用帕子按着眼角的乔氏身边,,将声音压得温软,“雨酥回到了,我得先回去一趟。”
说罢替乔氏理了理衣襟上微乱的褶皱,不等乔氏应声,转身时衣摆扫过案几边缘,带起一阵极轻的风,快步穿过大厅,身影很快消失在雕花门扉外。
此时此刻,正在大发雷霆的阴九幽,犹如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却浑然不知血煞盟早已成为众矢之的,被各家势力虎视眈眈,欲将其剿灭。
阴九幽一掌拍碎面前的石桌,碎屑四溅,他脸色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
“玄霄阁那帮高高在上的蠢货,真当自己是大陆至尊了?不过是被高级大陆流放过来看家的狗!”
这次去玄霄阁议事,本是想借些人手一举踏平明家。
虽说里应外合救出明悬苍那步棋走通了,可血煞盟折损的精锐足有三成,谁能料到明府那两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伙,竟能硬生生挣开玄霄阁长老布下的锁灵阵,反手杀得他们差点溃不成军。
“哥,我早说过不能全信他们的。”
阴月仙把玩着腕间的血玉镯,声音里带着漫不经心的嘀咕,“计划本就漏洞百出,偏要去救那两个废物,害得我这几日都没见到血鸠。”
她咬着唇梢,想起上次撞见血鸠怀里那个紫衣女子时的情景,眼底淬了毒似的怨怼几乎要溢出来。
他这几日在盟中销声匿迹,定是又跟那贱人缠在一起了。
“闭嘴!”阴九幽猛地回头,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他本想像从前那样替玄霄阁辩解几句,可这次的纰漏实在太大。
明悬苍那两个废物,他压根没放在眼里,若不是“那人”三令五申说必须救……
阴九幽一脚踹翻了手边的青铜香炉,炉身撞在石柱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火星溅在他玄色衣袍上,又被他嫌恶地拂开。
抬眼时正望见阴月仙毫不犹豫转身离去的背影,裙裾扫过地面的落叶,连一丝留恋都没有。
“废物!”阴九幽低吼一声,一脚将地上的碎木踢得更远。
这妹妹整天就知道追着一个男人跑,让她办点事就推三阻四,如今血煞盟正是用人之际,偏生内忧外患缠身,气得他胸腔里像是燃着一团野火,烧得五脏六腑都在疼。
阴九幽胸腔里的火气仍在灼灼燃烧,他猛地转身,玄色衣袍带起一阵狂风,卷得廊下残叶纷飞。
懒得再看周遭狼藉,更没心思留意盟中弟子行礼时那几分不自然的僵硬,他径直朝着后山方向掠去,足尖点过青石板路,带起一串急促的破空声。
穿过两道刻满符文的暗门,潮湿的血腥味渐渐漫入鼻腔,他紧绷的下颌线才稍稍缓和了些。
指尖在石壁上重重一按,暗门“轧轧”作响着滑开,血池密室特有的腥甜气息扑面而来,将他一身戾气稍稍冲淡。
他指尖结印的动作带着惯有的熟稔,印诀落下的刹那,血池翻涌起来,猩红的液体顺着一道无形的轨迹攀附上女傀的脚踝,又在她起身时悄然退去。
女傀赤着身子从池中走出,肌肤在血光映照下泛着玉石般的冷白,发丝湿漉漉地贴在颈项间,水珠顺着锁骨滑落,没入腰间的曲线。
阴九幽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套浅蓝色衣裙,流光在衣料上流转,绣着的银线纹路遇光便折射出细碎的星芒。
那是他寻遍三座秘境才得来的云锦,据说曾是天界织女的贡品,云锦流光溢彩,银线绣成的缠枝纹在幽暗的光线下闪烁。
他没有动用任何法术,只垂着眼,指尖拂过冰凉的衣料,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易碎的琉璃。
先替她拢好里衣,再将外裙的系带在腰后系成一朵精致的同心结,连裙摆的褶皱都细心抚平。
“雅儿,”他声音放得极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看看这件,喜欢吗?”
说话间,他屈指一弹,一缕莹白的神魂便如游丝般钻入女傀的太阳穴。
原本空洞的瞳孔骤然缩了缩,像是蒙尘的镜子被拭去薄雾,渐渐漾开清明的光。
“九幽师兄?”
女傀——或者说此刻占据这具躯体的新残魂,在看清眼前人时,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亮芒,伸手便想去碰他的衣袖,“你怎么来了?”
阴九幽握住她微凉的指尖,指腹摩挲着她指节上不存在的薄茧,眼底是近乎贪婪的满足。他低头望着她,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快了……雅儿,再等些时日,你就能真正回到我身边了。”血池中的血水还在无声翻涌,映着他眼中疯狂的执念,将整个密室染得愈发猩红。
看着眼前眼波流转的白知雅,再不是往日那具眼神空洞、动作僵硬的傀儡,阴九幽脸上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揽住她的腰,指尖触到衣裙下微凉的肌肤时,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引着她到密室角落的小榻上坐下。
榻上铺着软垫,却不及他掌心的温度。
他望着她灵动的眉眼,心中一片滚烫——多亏了那新寻来的纯净魂体,他才能用秘法将所有关于雅儿的记忆嵌进去,如今终于能毫无副作用地注入这具女傀体内。
“九幽师兄,你送我的衣裳真好看,是我喜欢的颜色~”
白知雅的声音软糯,带着几分娇憨,指尖轻轻拂过裙摆上的银线花纹。
阴九幽笑着应着,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榻沿。
等彻底完成的那天,他还要造些独属于他们的“记忆”——比如初遇时她对他笑的模样,比如并肩修炼时她依赖的眼神。
那样,她就再也不会像当年那样,总是冷冰冰地拒他于千里之外了。
只是……他瞥了眼血池里隐约晃动的红光,目前还差最后一步。
两个时辰倏忽而过,他依依不舍地将那缕神魂从女傀体内引出,用玉瓶仔细收好,连带着那身云锦衣裙也一并收回储物戒。
看着女傀重新沉入血池,恢复成那具毫无生气的傀儡,他才转身离开密室。
回到自己的寝殿时,阴九幽脸上还带着餍足的笑意。
他褪去外袍,斜倚在床榻上闭目养神,唇边噙着一丝志在必得的弧度。入睡前,他在心底暗自发誓:定要让血煞盟尽快跻身顶级势力,到那时,想要什么天赋血脉没有?
尤其是明府那特殊的血脉……他指尖在被褥上轻轻敲击着,眼底闪过一丝贪婪。
等着吧,等玄霄阁、血煞盟与明府再次交锋,他绝不会只满足于抓些外门弟子。
夜风吹过窗棂,带着远处血池的腥甜,他沉沉睡去,梦里是白知雅对他笑靥如花的模样。
暖黄的灯光漫过帐沿,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白砚舟侧躺着,双手交叠枕在脑后,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嘴角还带着几分未散的笑意。
直到怀中那物骤然发烫,像揣了块火炭,隔着衣料熨在胸口,像一颗突然苏醒的心脏。
对面墙上,那些被灯光勾勒的剪影依然安静。
“又梦到那年了么......”他喉结轻轻滚动,带着未散的睡意呢喃。
“这就去血池发疯了?”
他低笑一声,指尖抚上怀里温热的玉符,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比预想中还急。
可一想到阴九幽对着那具傀儡或许会做的事,方才扬起的嘴角瞬间抿成冷硬的直线,眼底温度褪得一干二净。
“真是不知廉耻。”
他无声地嗤笑。自从得了那位大能的助力,尝过几分甜头,阴九幽便愈发疯魔,急吼吼地想抓更多天赋出众、甚至与白知雅有几分相似的女子,不过是想填他那傀儡的材料缺口罢了。
但这也并非全无好处。
耽于情爱执念的人,最是容易疏忽旁的事,自然也不会察觉到他这些年在血煞盟暗布的棋——否则,他岂不是白混了这么多年?
连带着那血鸠也是一路货色。前些日子收到消息,说血鸠正为一个新勾搭上的紫衣少女神魂颠倒。
“臭味相投。”白砚舟冷哼一声,指尖猛地收紧。
这些人的所谓“真心”,简直令人作呕。
出了错便把罪责推给旁人,受了些委屈就觉得天地都负了自己,偏还个个摆出副身不由己的可怜模样。
夜风卷着血腥味掠过窗纸,他缓缓闭上眼睛,将那点不耐压回心底。
这些蠢货,正好给他做垫脚石。
忽的白砚舟感觉到一抹陌生灵气波动,猛地坐起身,被褥被带得滑落肩头,他朝着窗外冷喝一声:
“谁!”
话音未落,双掌已隔空拍出,两扇雕花窗门“哐当”一声撞向两侧,木轴在夜风里发出吱呀的呻吟,只剩窗棂在月色中来回晃荡。
那缕若有似无的灵气波动如游丝般飘远,白砚舟足尖一点,身形已如鬼魅般掠至窗边。心头疑云翻涌。
此地是他隐匿多年的地方,除了自己绝无第二人知晓,难道是近日行事露了破绽,被血煞盟的人盯上了?
正自思忖间,目光已扫过山庄前院的望月台。月光洒在青石板上,映出一道纤细的身影,身着月华竹影袍,衣摆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在夜色中泛起朦胧月辉。
“怎么是你?”白砚舟眉头骤然拧紧。
虽只在盟中见过一面,他却认得——
正是之前跟在明家那个小姑娘身后的少年。
更让他心惊的是,这孩子竟能穿透他布下的三重迷阵与七道杀禁制,悄无声息地站在望月台上。
夜风卷着松涛掠过耳畔,白砚舟指尖已扣住三枚淬毒的银针,眼底寒光乍现:
“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