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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星辰门户的刹那,并非穿越空间的眩晕,而是一种……坠入深海般的静谧与失重。

周遭所有的声音、光线、能量波动,甚至包括万法楼那无处不在的器灵感知,都在瞬间被隔绝。林凡仿佛从一个喧嚣的信息洪流世界,一步跨入了一个绝对静止、绝对孤独的宇宙墓场。

他站稳身形,抬眼望去,心神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所摄。

这里并非他预想中的、布满书架与古籍的阁楼。而是一片无垠的、黑暗的虚空。没有上下左右之分,没有时间流逝之感,只有永恒的死寂。

而在这片死寂的虚空背景上,悬浮着无数巨大的、破碎的、黯淡的……星辰残骸。

是的,星辰残骸。

那并非真实的星球,而是由某种凝固的、失去所有光泽与能量的物质构成的巨大碎块。它们形状各异,有的如同被撕裂的山脉,有的如同破碎的宫殿穹顶,有的则保持着某种规则的几何形态,但表面布满了撞击与毁灭的痕迹。所有的碎块都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黑色,仿佛其中所有的“生命”与“能量”都早已被抽干,只留下这冰冷的、物质的空壳。

一些残骸之上,还能看到断裂的、巨大到超乎想象的符文刻痕,那些符文的复杂与精妙程度,远超林凡在隐界所见的一切,但此刻也如同化石般,记录着某种早已逝去的辉煌。

淡淡的、冰冷的星辰尘埃,如同雾气般在这片虚空墓场中缓缓飘荡,更添几分苍凉与破败。

这里就是……藏星阁?

与其说是收藏典籍的阁楼,不如说是一座……埋葬着某个辉煌星辰文明遗迹的坟墓!

林凡脚踏虚空,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举着他。他尝试向前迈步,身体便轻盈地向前飘去。他朝着距离最近的一块较为完整的、如同断裂石碑般的星辰残骸靠近。

随着距离拉近,他更能感受到那残骸上散发出的、令人心悸的岁月气息与毁灭道韵。这块“石碑”的表面,除了那些断裂的巨型符文,还有一些模糊的、仿佛用指尖硬生生刻画出来的壁画痕迹。

壁画的内容残缺不全,但依稀可以辨认出:无数散发着光芒的人形生物,在星空之中构建起宏伟的桥梁与宫殿;巨大的、如同眼瞳般的仪器在观测着宇宙深空;然后……是撕裂星河的战争,无法形容的、如同阴影般的恐怖存在降临,光芒熄灭,星辰破碎,文明崩塌……

最后的一幅壁画,是一个孤独的身影,站在一片废墟之上,仰望着崩坏的星空,手中托举着一点微弱的、如同种子般的星火。

一股巨大的悲怆与绝望感,顺着那些刻痕,扑面而来。仿佛将那个文明毁灭瞬间的哀恸,永恒地烙印在了这块残骸之上。

林凡沉默着,伸出手指,轻轻触摸那冰冷的刻痕。

嗡——

就在他指尖接触的刹那,异变再生!

他识海深处的“星穹炼神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主运转起来!整个藏星阁内,那飘荡的星辰尘埃仿佛受到了召唤,开始向他汇聚而来!而他触碰的那块残骸,其内部最深处,一点微弱的、仿佛沉睡万古的灵光,被悄然唤醒!

“嗡——!”

更多的星辰残骸,仿佛连锁反应一般,接连亮起了微弱的灵光!这些灵光如同黑夜中最后的萤火,顽强地闪烁着,彼此之间似乎还有着微弱的联系,构成了一张覆盖整个藏星阁虚空的、残破不堪的星光网络!

与此同时,一段庞大、混乱、充斥着绝望与不甘信息的洪流,顺着林凡的指尖,强行涌入他的识海!

不再是清晰的语言或图像,而是无数破碎的意念碎片:

“……观测……失败……‘他们’来了……”

“……理性之道……终究……无法抗衡……混沌……”

“……摇篮……不是庇护所……是囚笼……也是……最后的……实验场……”

“……规则被扭曲……道……断了……”

“……钥匙……不是用来开门……是用来……重启……还是……毁灭?”

“……小心……巡天……他们……不是守护者……是……‘清理者’……”

“……找到……‘星火’……传承……不能……绝……”

海量的、充满负面情绪与绝望信息的精神碎片,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林凡的心神!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七窍甚至隐隐有血丝渗出!这些信息中蕴含的位格太高,哪怕只是残片,也远非他现在的神魂所能承受!

他想要切断联系,却发现自己仿佛被粘在了那块残骸之上,神魂被那无数的绝望意念死死缠绕,拖向崩溃的深渊!

就在林凡的意识即将被这信息的洪流彻底淹没、同化之时——

“定。”

一个平静、苍老、仿佛看透了万古兴衰,带着无尽疲惫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般,直接在他识海最核心处响起。

仅仅一个字,那狂暴混乱的信息洪流,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瞬间变得温顺、有序,不再带有那毁灭性的精神冲击。所有的信息碎片依旧存在,但不再试图撕碎他的意识,而是如同温顺的溪流,缓缓流淌过他的感知。

林凡猛地喘了口气,如同溺水之人被拉回水面,剧烈地咳嗽起来,眼中充满了心有余悸的骇然。

他抬起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在他前方,那无数闪烁的残破星光网络中央,无数的星辰尘埃汇聚,勾勒出了一个模糊的、由光尘构成的老者虚影。

老者须发皆白,面容古朴,眼神深邃得如同包含了整片寂灭的星海,充满了智慧,但更多的,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疲惫与……悲伤。

他并非实体,甚至不能算是一缕残魂,更像是一段跨越了无尽岁月保留下来的、拥有一定自主意识的……集体记忆的聚合体,或者说,是这“藏星阁”本身的……“灵”?

“后来者……”老者的虚影看着林凡,声音直接在林凡心间回荡,“你身负‘星痕’,修习‘星穹’,是吾道……最后的传人么?”

林凡心中剧震。对方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根本!“星痕”是指先天道胎?还是指星辰炼神术?抑或两者皆是?

他强压下翻腾的气血,恭敬行礼:“晚辈林凡,机缘巧合得授‘星穹炼神术’,误入此地,前辈是?”

“吾名……早已随星辰一同寂灭。”老者虚影微微摇头,语气带着无尽的萧索,“你可以称吾为……‘星骸’,亦是这‘藏星阁’的守墓人,或者说,是上一个纪元,‘理性星辰道’文明……最后的一点集体回响。”

上一个纪元!理性星辰道!

林凡瞳孔收缩。果然!这藏星阁埋葬的,是一个早已毁灭的、走科学修真路线的古老文明!

“前辈,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是谁?摇篮、钥匙、巡天……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林凡迫不及待地问出心中最大的疑问。

星骸的虚影变得更加黯淡,仿佛回忆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消耗。

“说来……话长。”他缓缓道,“吾等文明,曾鼎盛至极,以理性解析万道,以科技驾驭法则,足迹踏遍星海,甚至窥探到了宇宙的底层代码……我们称自身之路为‘理性之道’。”

“然而,当我们对宇宙的认知触及某个临界点时……‘他们’来了。”星骸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磨灭的恐惧,“无法理解,无法描述,无法沟通……如同规则的阴影,存在的对立面。祂们扭曲现实,覆写法则,让星辰熄灭,让文明归于虚无……吾等倾尽所有,亦无法抵挡。”

“最终,在文明覆灭前夕,吾等最伟大的观测者,以自身道解为代价,窥得一线生机与……真相。”星骸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林凡,看到了无尽的远方,“我们所处的这片宇宙,包括所谓的表里世界,可能……只是一个被精心设计出来的‘摇篮’。”

“摇篮?”林凡心中泛起寒意。

“或许是庇护,或许是囚禁,亦或是一场……宏大的实验。”星骸的声音低沉下去,“而‘隐界’,不过是这摇篮中,规则相对完整,被允许保留些许上一个纪元痕迹的……试验区。至于表世界,则是规则被进一步限制、遗忘历史的……放逐之地。”

“巡天司……”林凡想到了那冰冷的监视。

“他们自称秩序的维护者。”星骸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但他们维护的,并非众生之序,而是这‘摇篮’本身的稳定。他们抹除超出限度的认知,清理可能引动‘他们’注意的变数……是‘摇篮’的清理者,亦是‘他们’无意识的……看门狗。”

林凡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升起。所以,巡天司监视他,并非简单的敌意,而是因为他这个“变数”,触及了某种底线?

“那‘钥匙’呢?天垣秘境?”林凡追问。

“天垣秘境……是吾等文明留下的最后遗产,也是通往‘摇篮’控制中枢,或者说……观测台的入口之一。”星骸解释道,“‘钥匙’,便是身负特定‘星痕’、能够引动并承受秘境核心力量的个体。但‘钥匙’的作用……并非如外界所传言,仅仅是开门。”

他的虚影凝视着林凡,目光沉重:“根据观测者最后的预言,‘钥匙’的真正作用,有两种可能。一,在‘群星归位’的正确时机,以正确的方式,引动秘境核心,尝试‘重启’部分摇篮规则,为文明争取一丝延续之火种。二……”

星骸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若时机错误,或方式被篡改,‘钥匙’将成为引动最终‘清理’程序的……信号。届时,不仅仅是秘境,整个摇篮,都可能迎来彻底的……格式化。”

林凡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他这把“钥匙”,不仅关乎自身生死,更可能关乎整个表里世界的存亡?!白面具和其背后的势力,如此急切地寻找“钥匙”,他们的目的,究竟是重启,还是……毁灭?!

“那‘星火’又是什么?”林凡想起信息碎片中的这个词。

“星火……”星骸的虚影波动了一下,似乎这个词触动了他最核心的执念,“是希望,是传承,是理性之道不灭的意志。它可能是一件器物,一段信息,一个特定的个体……吾亦不知其具体形态,只知它必然存在,是文明延续的唯一可能。找到它,保护它……”

星骸的虚影开始剧烈地闪烁,变得极其不稳定,仿佛即将消散。

“后来者……时间不多了……‘他们’的阴影从未远离,巡天司的注视无处不在……摇篮的周期即将走到尽头……”

“你的道,你的思维,是唯一的变数……去天垣秘境,找到控制中枢,弄清真相……做出……你的选择……”

“小心……所有……存在……”

话音未落,星骸的虚影再也无法维持,轰然溃散,重新化作了漫天飘荡的星辰尘埃。

那残破的星光网络也瞬间熄灭。

藏星阁内,再次恢复了死寂,只有那些冰冷的星辰残骸,无声地诉说着那段被湮灭的恐怖历史。

林凡独自站立在虚空之中,脸色苍白,消化着这足以颠覆一切认知的惊天秘辛。

摇篮、清理者、观测者、钥匙、星火、重启、格式化……

一个个沉重的词语,如同枷锁,套在了他的身上。

他原本只想救出苏晚晴,安稳度日,最多打破隐界的旧秩序。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然站在了可能决定整个世界命运的风口浪尖!

而那个将他带入隐界,深不可测的白面具,其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这把“钥匙”,又该如何在各方势力的博弈与那恐怖的“最终清理”威胁下,找到一线生机?

就在林凡心乱如麻,试图理清头绪之时——

“咚!”

一声沉闷的、仿佛直接敲击在灵魂上的钟声,突兀地在这片死寂的虚空中响起!

是万法楼的器灵!三日之期已到!他必须立刻离开!

林凡猛地回神,压下心中所有的惊涛骇浪。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这片埋葬着上一个纪元文明的墓场,将所有的悲怆与沉重,化为眼底深处一抹决绝的冰寒。

然后,他转身,循着来时的感应,向着那即将再次开启的出口走去。

当他一步踏出星辰门户,重回万法楼第三层,身后的星光漩涡悄然消散,尘霾再次合拢时。

他看到,南宫月已然等在光符阶梯的尽头。

她的脸色,似乎比三日前,更加凝重。

而林凡不知道的是,在他于藏星阁内接受那惊天秘辛的同时,万法楼外,那座悬浮的琉璃塔楼内,一直监控着此地异常波动的巡天司老者,缓缓睁开了眼睛,其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芒。

他面前的一面水镜上,正清晰地显示着林凡从第三层那尘埃角落现身的画面。

老者屈指,一道蕴含着极致杀意的灵光没入虚空,其指令,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冷酷决绝:

“目标已接触‘禁忌知识’。”

“判定:污染等级,高危。”

“启动……最高等级清除预案。”

“天垣秘境开启之日,便是其……身陨道消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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