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十日，上午十点。
中海虹桥国际机场，贵宾通道出口处，中海市委、市政府班子成员已经等候多时。站在最前面的是中海市长陆文渊，这位五十五岁的干部穿着深色西装，神情庄重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身后，市委副书记、常务副市长、组织部长、宣传部长……几乎整个中海领导班子都到齐了。
当林枫的身影出现在通道口时，陆文渊第一个迎上去：“林书记，欢迎您来中海工作！”
“文渊同志，辛苦大家来接机了。”林枫与陆文渊握手，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老熟人了，不用这么客气。”
这话不假。林枫在中央部委和滇省工作期间，与中海班子多数成员都有过工作接触。陆文渊更是他在中央党校进修时的同班同学。
“林书记，车已经准备好了。”陆文渊侧身引路，“您看是先到市委，还是……”
“直接去市委吧。”林枫迈步向前，“路上你简单说说情况。”
一行人走出航站楼。停机坪上停着一列车队，最前面是两辆开道摩托，中间是两辆黑色轿车，后面跟着几辆工作车。林枫注意到，车队的规模比规定标准要小，看来陆文渊是了解他不喜欢讲排场的作风。
坐进第一辆轿车，林枫和陆文渊并排坐在后座。车子缓缓驶出机场，沿高架路向市区方向开去。
“文渊，说说吧。”林枫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城市景观，“中海现在什么情况？”
陆文渊打开随身的平板电脑，调出准备好的汇报材料：“林书记，我先简要汇报几个基本情况。”
“中海目前常住人口两千四百八十七万，去年地区生产总值四点三万亿，同比增长百分之五点五。财政收入一点二万亿，一般公共预算支出八千亿。总体来看，经济保持平稳健康发展，但下行压力也在加大。”
林枫点点头：“主要压力来自哪里？”
“几个方面。”陆文渊滑动屏幕，“一是外部环境复杂严峻，外贸进出口受到冲击，去年出口仅增长百分之一点八。二是产业结构调整阵痛期，传统制造业转型升级任务重，新兴产业培育还需要时间。三是城市运行压力大，交通拥堵、住房紧张、老龄化等问题突出。四是风险防范任务重，金融风险、城市安全风险、社会稳定风险都需要高度关注。”
“重点工作推进情况呢？”林枫问。
“今年重点推进五项工作。”陆文渊继续汇报，“第一，加快建设国际经济、金融、贸易、航运和科技创新‘五个中心’。第二，实施城市更新行动，推进旧区改造、老旧小区改造。第三，优化营商环境，推出新一轮改革举措。第四，保障和改善民生，重点解决‘一老一小’问题。第五，提升城市治理现代化水平，推进‘一网通办’‘一网统管’建设。”
车子驶上延安高架，窗外是中海的城市天际线。东方明珠、金茂大厦、环球金融中心、中海中心……一座座摩天大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展示着这座国际大都市的繁荣与活力。
“文渊，你觉得当前最紧迫的工作是什么？”林枫忽然问。
陆文渊想了想，诚恳地说：“我觉得是统筹发展和安全。中海作为超大城市，经济体量大，开放程度高，各类风险容易交织叠加。特别是金融风险、城市运行风险、公共卫生风险，都需要建立更加完善的防控体系。”
“这个认识很到位。”林枫赞许道，“我看了材料，中海去年发生了两起较大的安全生产事故，一起是建筑工地坍塌，一起是化工企业泄漏。虽然处置及时，没有造成重大人员伤亡，但暴露了风险防范的短板。”
“是的，我们正在全面排查整治。”陆文渊说，“但说实话，中海企业数量多、业态复杂，完全杜绝事故很难。我们能做到的，是最大限度预防，最快速度处置，最小化影响。”
“预防是关键。”林枫看着窗外，“不能总是事后补救，要事前防范。我到任后，会专题研究城市安全问题。”
车子驶下高架，进入市区。街道两旁是梧桐树掩映的老建筑，间或有现代化商场和高档写字楼。这座城市既有历史的厚重，又有现代的活力。
“对了，班子情况怎么样？”林枫换了话题。
“班子整体是团结的。”陆文渊谨慎地选择着措辞，“大家工作都很努力，但也有不同意见。比如在城市更新方面，有的同志主张加快推进，有的担心过快推进会引发社会矛盾。在产业发展方面，有的主张继续做大金融、贸易等优势产业，有的认为要加快培育硬科技产业。”
“有不同意见是好事。”林枫说，“说明大家在思考。关键是要把不同意见转化为科学决策。我来了之后，会逐一和大家谈心，听听大家的想法。”
车子驶入市委大院。这是一处闹中取静的院落，几栋民国时期的老建筑经过修缮改造，成为市委机关的办公场所。院子里种满了香樟和梧桐，春日的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林枫下车，抬头看了看主楼——那是一栋西式风格的建筑，红砖灰瓦，爬满藤蔓，透着历史的沧桑感。
“林书记，您的办公室在二楼，已经准备好了。”陆文渊引路，“我们先开个简短的见面会，然后您休息一下。下午原定有一个全市领导干部大会，您看……”
“见面会简单点，主要是认识一下。”林枫边走边说，“下午的大会照常举行，我需要和大家见个面，说几句话。”
“好的，我马上安排。”
二楼的书记办公室很宽敞，布置得简洁大气。一面墙是书柜，摆满了政策文件和理论着作；一面墙挂着中海市地图和长三角区域图；窗前是宽大的办公桌，桌上除了办公用品，还摆着一盆绿萝，生机盎然。
“这盆绿萝是办公厅同志特意选的，说可以净化空气。”陆文渊解释。
“有心了。”林枫在办公椅上坐下，试了试高度，“文渊，你也坐。咱们抓紧时间，你把近期重点工作再详细说说。”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陆文渊系统汇报了中海当前的重点工作、存在的困难、下一步打算。林枫认真听着，不时提问。当谈到长三角一体化发展时，他特别关注。
“长三角一体化是国家战略，中海要发挥龙头作用。”林枫说，“但我看了材料，觉得我们主动作为还不够。不能只满足于开会、签协议，要推动实质性合作。比如产业协同、创新共建、生态共保、民生共享，都要有具体项目和抓手。”
“这个问题我们也意识到了。”陆文渊坦诚地说，“但实际操作中遇到不少障碍，比如利益分配问题、政策衔接问题、考核导向问题……”
“有困难是正常的，关键是要想办法破解。”林枫摆摆手，“这样，你安排一下，两周后召开长三角主要领导座谈会，我亲自参加。会前要做好准备，拿出几项可以先行先试的合作事项。”
“好的，我马上安排发改委和长三角办准备。”
中午简单用餐后，林枫没有休息。他让办公厅送来了最近一个月的市委常委会纪要、市政府常务会议纪要，还有重要的批示件、报告材料。他需要尽快熟悉情况。
下午两点，全市领导干部大会在市委礼堂举行。能容纳八百人的礼堂座无虚席，各区县、各部门、各单位的主要负责人都来了。
当林枫走进会场时，所有人都起立鼓掌。他走到主席台中央，没有立即坐下，而是向台下深深鞠躬。
“同志们，请坐。”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今天这个会，主要是和大家见个面，说说心里话。”
台下安静下来。
“首先，衷心感谢中央的信任，让我来中海工作。”林枫开门见山，“中海是我国改革开放的前沿，是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窗口。能来这里工作，我感到使命光荣，也深知责任重大。”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来之前，我做了些功课，也听文渊同志介绍了情况。总体感觉，中海基础好、发展快、活力足，各项工作走在全国前列。这是历届班子和全市干部群众共同努力的结果，值得我们珍惜和发扬。”
“但同时，我们也要清醒看到面临的挑战。”话锋一转，“经济下行压力加大，城市治理任务繁重，风险防范形势严峻，民生改善还有短板……这些都需要我们认真对待，切实解决。”
林枫提高了声音：“作为新任市委书记，我在此郑重承诺：一定恪尽职守，勤勉工作，为中海发展贡献全部力量。我一定坚持民主集中制，发扬党内民主，凝聚班子合力。我一定深入基层，调查研究，听取各方面意见。我一定严格要求自己，清正廉洁，自觉接受监督。”
掌声响起。林枫等掌声平息，继续说：“具体工作，我会在调研后系统部署。今天只提三点初步想法，和大家交流。”
“第一，要坚持发展是第一要务。中海要在高质量发展上走在前列，加快建设‘五个中心’，提升城市能级和核心竞争力。”
“第二，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把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为奋斗目标，切实解决好群众关心的急难愁盼问题。”
“第三，要坚持统筹发展和安全。增强忧患意识，树立底线思维，防范化解各类风险挑战，确保城市安全、社会安定、人民安宁。”
他的话语朴实而有力：“同志们，中海的事业是大家共同的事业。希望我们团结一心，接续奋斗，共同把这座城市建设得更加美好，让这里的人民生活得更加幸福！”
掌声经久不息。散会后，不少干部围上来，希望和林枫交流。他耐心地和每个人握手、寒暄，了解他们的工作领域和关注的问题。
回到办公室，已经是下午五点多。林枫没有下班，而是开始制定调研计划。这是他的工作习惯——到一个新地方，首先要深入基层了解实情。
在笔记本上，他列出了未来一个月的调研安排：
第一周：走访重点功能区。陆家嘴金融城、张江科学城、临港新片区、虹桥国际开放枢纽……
第二周：调研民生领域。教育、医疗、养老、住房，每个领域选两到三个点。
第三周：深入基层社区。既要去现代化的新型社区，也要去老城厢的旧式里弄。
第四周：走访企业和科研机构。国企、民企、外企，高校、院所、创新平台……
列完计划，他让秘书通知办公厅，按照这个思路具体安排。特别强调：“调研要轻车简从，不搞层层陪同，不影响基层正常工作。主要是看实情，听实话，想实招。”
晚上七点，林枫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华灯初上的中海夜景。黄浦江两岸灯火璀璨，东方明珠变换着色彩，外滩的万国建筑群在灯光中显得格外壮观。
这座城市，此刻就在他的脚下，也在他的肩上。
手机响了，是女儿林念清打来的。
“爸，到中海了吧？感觉怎么样？”
“到了，刚开完会。”林枫的声音有些疲惫，但透着兴奋，“很大，很繁华，也很有挑战。”
“我就知道您会喜欢挑战。”林念清笑道，“妈和我下周过去。对了爸，我查了资料，中海的城市治理有很多创新实践，特别是‘一网统管’，我想好好研究研究。”
“可以啊，来了我带你去看看实际运行情况。”林枫说，“不过要记住，看问题要全面，既要看到成绩，也要看到不足。”
“明白！”林念清说，“爸，您早点休息，别太累了。”
挂了电话，林枫继续站在窗前。他突然想起今天下午会议结束时，陆文渊悄悄对他说的一句话：“林书记，下个月中央要召开重要会议，您的局委提名程序需要启动了。”
虽然只是简单一句话，但意味着他即将进入领导人的行列。这不是荣誉，是更重的责任。
看着窗外的城市灯火，林枫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使命感。这片土地，这两千多万人，这个国家改革开放的窗口，现在需要他来守护，来引领。
路还很长，挑战还很多。但他相信，只要心里装着人民，脚下踩着大地，手中握着真理，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
夜色渐深，中海依旧灯火通明。这座城市永不眠，就像这个国家，永远在前进，永远在奋斗。
而林枫，作为这座城市新的领路人，已经开始了他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