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的脸色在月光下骤然一白，下意识往后缩了半步，鞋边的湿泥蹭在草叶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他慌忙抬手拢了拢衣领，声音带着刻意装出的慌乱：“我……我睡得沉，刚听见你的喊声才醒，怎么会不在帐篷里？”
杨涛没说话，目光从他沾泥的鞋尖移到他微微发抖的指尖——方才追出时，他分明瞥见逃犯衣角闪过一抹深色，和周明身上这件看似普通的劳动布外套颜色一模一样。更可疑的是，周明脖颈处露出的衣领内侧，沾着一点细碎的、只有标本帐篷里才有的干燥苔藓。
“老张被人打晕，装‘七叶一枝花’的标本袋不见了。”杨涛缓缓举起猎刀，刀刃斜指地面，“现场的脚印是胶底鞋，和你脚上这双一样；逃犯往东北方向跑了，而你帐篷门口的草，正好有被人朝那个方向踩过的压痕。”
每说一句，周明的脸色就更白一分。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可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东北方向的密林，那里此刻静得反常，连虫鸣都消失了，仿佛藏着什么能吞噬一切的阴影。
“我……我只是刚才起来去解手，往那边走了几步，没看见什么逃犯！”周明突然提高声音，手悄悄摸向身后的背包带，“你不能凭这点破痕迹就怀疑我！”
杨涛眼神一厉，猛地向前跨出一步，猎刀直指周明胸口：“解手需要带背包？需要把帐篷里的备用胶鞋换成这双新的？”他早就注意到，周明白天穿的是双旧胶鞋，此刻脚上的却是几乎没磨损的新鞋——显然是为了方便逃窜特意换的。
周明被他的气势逼得后退，后背撞到了帐篷杆，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这声响动刚落，东北方向的密林里突然传来一阵树枝断裂的“咔嚓”声，紧接着，一道黑影从树后窜出，朝着更深的林子狂奔，手里似乎还攥着个白色的东西——正是消失的标本袋！
“想跑？”杨涛低喝一声，抬手就将猎刀朝着黑影的方向掷了过去。猎刀带着风声擦过黑影的衣角，钉在前方的树干上，震得枝叶簌簌掉落。黑影吓得一个趔趄，速度却更快了，转眼就钻进了浓密的树影里。
就在杨涛要追上去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被惊醒的其他科考队员。负责植物研究的李教授扶着还没完全清醒的老张，急切地问：“出什么事了？标本袋怎么会丢？”
杨涛回头看了眼队员们慌乱的神情，又瞥了眼趁机往人群后缩的周明，心里清楚此刻不能分身：黑影还没跑远，但留下队员们面对心怀鬼胎的周明，同样危险。他深吸一口气，指着周明对众人说：“看好他，别让他离开视线。”
说完，他拔下树干上的猎刀，又抓起放在篝火旁的复合弓，朝着黑影逃窜的方向追去。刚钻进密林，他就发现地面上的脚印变了——原本清晰的胶底鞋印旁，多了一串更深的、像是穿着登山靴的脚印，两串脚印并行着，朝着“鬼见愁”最危险的“断魂崖”方向延伸而去。
杨涛的心沉了下去：原来不止一个内鬼，这伙人早就盯上了“七叶一枝花”，甚至连撤退路线都提前规划好了。他握紧手中的弓，脚步不停，耳边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像是某种信号的口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