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的入口空气中有一种奇异的嗡鸣,像是无数只看不见的虫子在振翅,那股强大的能量波动几乎凝成了实质,让皮肤都感到一阵阵刺痛。
明遥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
仅仅是站在入口,她就能感觉到那股力量的压迫感,比之前面对守墓人时还要强烈数倍。
怪不得她当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撤退。
严酒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抬脚就往阶梯下走去。
“等等。”
明遥叫住了他。
严酒回头,脸上带着一丝询问。
“我走前面。”
明遥举起左臂,鸢尾花盾牌浮现在她身前,散发着柔和的圣光。
“我的防御高,可以策应你。”
她不想再像以前一样,只能跟在后面,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解决一切。
她有自信,自己可以成为他最坚实的臂膀,而不是一个只会喝彩的观众。
严酒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前的盾牌。
“行。”
与想象中亡灵遍地的景象不同,墓穴深处空旷得有些过分。
只有几个穿着破烂教徒袍的骷髅,在墓穴的角落里漫无目的地游荡。
它们身上散发出的能量,与整个环境的强度格格不入。
严酒从明遥身边走了过去。
“我来。”
他话音未落,身影已经化作一道残影。
【风步】
漆黑的刀光在空中一闪而逝。
那几个零散的亡灵教徒,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拦腰斩断,化作一地碎骨。
-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
明遥举着盾牌,摆出的防御姿态显得有些多余。
她默默地放下了手臂。
严酒收刀入鞘,开始在空旷的墓穴里四处打量。
这里很干净。
但那股强大的能量波动,却实实在在地充斥着每一寸空间。
“守墓人没有掉什么特殊的东西吗?”
严酒踢了踢脚边的一块碎骨,问道。
明遥摇了摇头。
“只爆了几件黑铁装备。”
两人陷入了沉默。
线索在这里,似乎又断了。
明遥站在原地,眉头微蹙。
一个资深游戏玩家的直觉告诉她,这种时候,一定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
遇事不决,看任务文本。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背包里取出了那叠严酒塞给她的,泛黄的手稿。
“你给我的这个,我还没来得及看。”
她捧着那叠散发着霉味与死亡气息的纸张,开始快速翻阅起来。
舍恩的字迹,从一开始的工整,到后面变得越来越疯狂潦草。
明遥的阅读速度很快,她的表情也随着纸上的内容,不断变化。
从疑惑,到惊讶,再到恍然。
“原来是这样……”
她喃喃自语。
“怎么了?”
严酒走了过来。
明遥举起手中的手稿,对着他。
“这个地方,是暗影主教安格玛创建的。”
“安格玛?”
严酒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是之前在杀掉的暗影教团主教。
“对。”
明遥点了点头。
“笔记上说,安格玛在山谷秘密建立了一个基地,打算研究一种新型的死灵瘟疫。”
“结果,在一次实验中,一只用作实验的狼人幼崽,不小心跑了出去。”
“它感染了黑木林里的狼群。”
明遥继续解释道。
“原本舍恩还能勉强带着剩下的人守住营地。”
“但是,安格玛大人突然失去联系,导致内部有些骚乱。”
严酒挠了挠头,他就是罪魁祸首。
“后来城里传来消息,安格玛死了。”
“没过多久,城里的女妖也失去了联系,补给彻底断绝。”
“在外面有感染狼群的威胁下,营地内部也因为仅剩的资源争抢爆发了内乱,毕竟这些人根本没能力穿过毒瘴。”
“无奈之下,舍恩将所有的研究报告和日志都锁进了那个铁箱子里。”
明遥翻到手稿的最后一页,念出了上面用血写下的一句话。
“这是最后的粉末了,我必须保护好它……”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瘟疫的源头,黑木林的怪物,疯狂的镇民,可怕的山谷,以及这个诡异的地下墓穴。
所有线索的起点,都指向了那个已经被严酒干掉的暗影主教。
明遥将那叠厚重的手稿又翻过一页,指尖划过上面潦草癫狂的字迹。
“舍恩在日志里提到,安格玛在建造这个基地的时候,也同时启用了这个墓穴。”
她的语速不快,像是在整理一条复杂的逻辑链。
“他说,这里是安格玛进行最高级别仪式的地方,是整个瘟疫计划的核心。”
“一个研究员,为什么会知道主教的核心机密?”
严酒提出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因为舍恩是安格玛最信任的学徒。”
明遥将手稿翻到其中一页,上面有一段相对工整的记录。
“安格玛甚至承诺,等瘟疫成功感染整个枫叶城和其周边,就让他成为其中的管理者。”
“画大饼啊。”
严酒的评价一针见血。
明遥没有理会他的插科打诨。
“笔记最后,舍恩的状态已经很不稳定了,他的理智在丧失,但他只有一个执念,就是保护那个铁箱,保护他最后的研究成果。”
“那个成果,就是这瓶粉末。”
她抬起头,看向严酒。
“这个墓穴里的能量场很奇怪,强大,但没有源头,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封印。”
“而封印东西,或者开启仪式,用的不一定是传统的钥匙。”
“这粉末,或许是一种炼金产物,是某种仪式的催化剂,或者说,它本身就是‘钥匙’。”
严酒从背包里拿出了那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
瓶中的银色粉末,在昏暗的墓穴里,似乎在与空气中无形的能量产生着某种微弱的共鸣。
“是这个?”
“给我。”
明遥朝他伸出手。
严酒把瓶子递了过去。
明遥接过冰冷的玻璃瓶,没有立刻打开。
她举着鸢尾花盾牌,圣光照亮了周围的地面。
她开始在空旷的墓穴中央,仔细地搜寻着。
“你在找什么?”
严酒跟在她后面,有些不耐烦。
“一个仪式法阵,或者类似的标记。”
明遥回答
他看着明遥像个考古学家一样,一寸一寸地检查着地面上的石板。
墓穴里的嗡鸣声似乎更强了。
终于,明遥停在了一块不起眼的石板前。
这块石板与周围的地面没有任何区别,但借着盾牌上圣光仔细看去,能发现上面有一些比发丝还要纤细的,几乎被磨平的刻痕。
“找到了。”
明遥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
一个复杂的、由无数几何图形与未知符号组成的圆形法阵,显露了出来。
这个法阵的中心,有一个小小的凹槽。
明遥将那叠手稿翻到某一页,上面的角落里,也画着一个一模一样的符号。
舍恩在无意识间,记录下了这个关键的线索。
她拔开玻璃瓶的软木塞。
一股奇特的、混杂着金属与草药的气息散发出来。
她没有犹豫,将瓶口对准法阵中心的凹槽,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银色粉末,倒了进去。
粉末落入凹槽的瞬间。
没有发光,也没有任何声响。
它们就那么安静地躺在那里。
什么都没有发生。
严酒刚从包里拿出一瓶蜜酿,打算对瓶吹。
异变陡生。
整个墓穴里那股无形的能量,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朝着地面的法阵汇聚而去。
嗡——
一声低沉的共鸣,从地底深处传来。
凹槽里的银色粉末,瞬间被点燃,化作银色的液态火焰,沿着石板上那些纤细的刻痕,飞速蔓延。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整个圆形法阵都被银色的光芒彻底点亮。
古老而晦涩的符文,一个接一个地亮起,散发出强大的魔力波动。
喀嚓……喀嚓……
地面开始剧烈震动,脚下的石板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严酒与明遥脚下的那块巨大圆形石板,正在缓缓下沉。
一个深不见底的、螺旋向下的阶梯,出现在他们面前。
一股冰冷的、带着浓郁死亡与腐朽气息的黑风,从阶梯的下方,猛地向上喷涌而出。
风中,夹杂着亡灵生物特有的恶臭,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的味道。
明遥重新握紧了手中的骑士长剑,鸢尾花盾牌的光芒,将两人牢牢护住。
严酒将酒瓶收入包裹,灭灵之刃拔出刀鞘,漆黑的刀身在银色法阵的光芒下,没有反射出任何光线。
他朝下方望去。
无尽的黑暗。
“下面有好东西。”
他说道。
明遥走到了他的前面,率先踏上了第一级台阶。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