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水湾,芦苇塘。漫天的湿气夹杂洪水特有的气息,在风的带动下扑向黄风他们。洪水快来了。大家紧紧抓住竹筏的边缘,静静地等待着。
凌凌的波光开始跳动,万马奔腾的嘶鸣声由远而近,一堵水墙翻着白色的巨浪朝前平推。存水湾的水位迅速升高。原来高高的芦苇被上升的水位淹没不见,聚在一起的竹筏瞬间被抬高的水位冲散。众人像是树叶上的蚂蚁般随波逐流,丝毫没有办法控制竹筏的方向。
好在存水湾不在洪峰的正面,边流延伸进来的水体没有形成巨浪,只是暗流涌动般顺势抬高了水位,四散的水流将竹筏冲的七零八落。不过好在都没有翻。
黄风也是第一次搞出这么大阵仗。趴在竹筏上一动不敢动。紧紧的抓着边缘,不停的祈祷。
随着洪峰的下移,上升的水面又开始快速回落,这导致一些被冲的太远的竹筏跟不上退潮的速度搁浅在了岸上,更多的则是又被带回了水湾,并朝着出水口冲去。弟兄们想用长戈抵住岸边阻止前出,但湍急的水流根本阻挡不了一点,一下子全都冲进了河水的主干道之中。
这下好了,想不随波逐流也不行了。黄风让众人打起精神,注意暗礁,然后竹筏尽量靠拢一点,这样能平稳些。就这样,一行人,十几只竹筏,跟着洪峰往下游冲去。
来到下游的洪峰,渐渐失去了上游带下来的势能,高大的水墙轰然倒塌,向着四周开始蔓延,浊流如千万匹脱缰野马从河道上奔涌而出,裹挟着整片森林的残骸。百年古树在洪流中如同芦苇般折断,粗壮的树干相互撞击,发出攻城锤般的闷响。河床里的卵石被激流卷起,在漩涡中摩擦出诡异的嗡鸣,像是大地在痛苦呻吟。
牛皮营帐像泡发的纸船般漂浮起来,系马桩上的缰绳绷得笔直,战马惊恐的嘶鸣声戛然而止。铁甲军械沉入水底时冒出的气泡,如同无数透明的鬼魂从黄泉归来。储存粮草的竹筐在水面散开,麦粒形成诡异的金色旋涡,转眼被泥浆吞没。
黄风领着众人算是体验了一把跟着洪水去漂流的刺激感。看着洪水过后的满目疮痍,似乎有点同情这些士兵,千里奔袭,却客死他乡,死在了一场和他们毫无关系的战斗中,实在是很冤。但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水面上漂浮着很多敌方的东西,帐篷、围栏、兵器等等,甚至还有淹死的马匹,但就是没有敌方士兵的尸体。黄风让弟兄们注意观察水面情况,发现敌方士兵不管死活,一律补刀。
但是,弟兄们就算一个个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也没发现一具士兵的尸体。黄风的心渐渐随着洪水沉入了河底。
敌人肯定是有防备了,之前听到的都是假的。黄风决定不再寻找了,他急令弟兄们调转竹筏,往回划。希望能抓住洪水还没有完全消散的这点空隙,带着弟兄们离开这个地方。
谈何容易哦,首先逆流而上就很难,虽然大面积的洪水已经过去了,但目前水流还是比平时要湍急很多。如果要避开湍急的水流,就要离开河道。而离开了河道,暗礁、树林都不利于竹筏的行进。水深也不确定,黄风自己有神识可以探测,但其他竹筏怎么办?现在就连统一协调指挥都相当困难。如果一旦离开河道,就只能各自为战了。
黄风现在只能在敌人还没有出现之前尽量收拢竹筏,向中上游方向撤退,希望能找到一处河水漫开范围不是很大的堤岸上岸。
现在看来掩杀的决定简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灾难。至少也要等到洪水完全退去后,再来收拾残局。黄风这次算是真真切切的领教了下洪水的力量。
奋战一夜,天光渐亮。好容易来到中游的一处浅滩附近,黄风大喜过望,心想,只要能靠岸,我们就算脱离了危险。
于是下令,让疲惫不堪的兄弟们再加把劲,马上就能靠岸了。
就在这时,浅滩的芦苇丛、树林里,一杆杆大旗竖了起来。士兵们一个个盔明甲亮的站在岸上,顿时是喊杀声四起!
不好有埋伏!撤!黄风下令,刚想靠岸的竹筏又不得不调转方向往河中心划去。这时,上游方向的河面上又出现了十几只黑点,由远而近,大旗在船的两侧迎风招展,只见为首一艘大船上端坐一员大将,正是金甲将军,那位邱道长也手握拂尘站在一旁。
“哈哈哈~”金甲将军意气风发,满面红光,“无耻妖孽,还想引洪水来淹我,也不看看本将军才是玩水的祖宗!这次叫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水战!”
黄风看见,也不搭话。传令兄弟们赶紧往下游划动竹筏,顺流而下,能走一段是一段。赶紧跑。
将军见状,冷笑一声,“还想跑,给我放箭!”
岸上、船上的弓箭顿时如雨点般射向这几只可怜的竹筏。
“结盾阵!”黄风临危不乱,指挥着兄弟们举盾想防住箭雨的攻击。可叹的是,一轮箭雨过后,河面上竹筏空了十之八九。就剩下黄风所在的竹筏还有人在,其余竹筏上的弟兄们都被乱箭射中跌入水中,尸体飘满了河面。
黄风的竹筏上,好在有老三黑旋风,箭雨射下的那一刻,他抄起身边的一个竹筏,将上面的弟兄倒在自己的竹筏上,然后将竹筏举起,才挡住了箭雨。其余空荡荡的竹筏,失去了控制,在河面上横七竖八的胡乱漂浮着。无意间延缓了敌人船只的靠近。
黑旋风举着竹筏,侧面由弟兄们用盾防护着,黄风等人则是奋力划船,一时间,竟把敌船的距离给拉开了。脱离了弓箭的射击范围,老三把竹筏放下,绑在自己竹筏的后面,以备不时之需。然后众人合力划船,竹筏像离弦之箭一样往下游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