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缅原本还沉浸在自己身世被揭开的巨大震惊之中，思绪混乱如麻。可林攸宜的到来，让他瞬间警觉起来。他的神情陡然紧绷，眼神中透露出狐疑，目光紧紧盯着太后。
只见太后的眼神从林攸宜身上缓缓移开，转而落在李端锦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声音不紧不慢地说道：“陛下，哀家答应你的事，都已做到，如今该你兑现承诺了。”
这句话仿佛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让整个殿内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压抑，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李端锦的回应。
李端锦掩唇咳嗽，指节在龙纹扶手上轻叩三下。
安多会意，扯着尖细的嗓子高声宣旨：“恭请大理寺卿苏不沾上殿！”
听到这个名字，太后精心描绘的柳叶眉瞬间扭曲。
苏缅攥紧锦袍下摆，指节泛白，眼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激动，身体微微前倾，仿佛随时都会冲出去。
太后瞳孔剧烈收缩，她死死盯着殿门，连凤钗上的东珠都跟着颤抖起来。
苏不沾身着绯色官服，腰间玉牌随着步伐发出清脆声响。他昂首阔步走到殿中，靴底重重磕在汉白玉地砖上：“太后娘娘，别来无恙？”
太后猛地站起身，凤袍扫过案几上的鎏金香炉，香料洒了一地。她死死盯着苏不沾，像是要从他脸上找出破绽：“你……你……”
苏不沾忽然冷笑，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太后娘娘，是在疑惑臣为何没死？”
太后这才惊觉自己失态，她深吸一口气，重新坐回凤椅，指尖摩挲着翡翠扳指，强装镇定：“苏卿何出此言？”
苏不沾却恍若未闻，转身向李端锦行三跪九叩大礼，随后猛地挺直腰杆，声音如洪钟：“臣弹劾太后，私设刑堂、谋杀朝廷命官，害死先皇妃嫔与皇子，滥杀无辜，犯下累累血案！”
太后“噌”地再次站起，珠翠摇晃间，额前的花钿几乎要脱落。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场精心策划的卸任仪式，竟成了自己的审判台。
究其原因，还不是李端锦的手笔，真是可恶。
太后将怨毒的目光投向李端锦，仿佛在说，“陛下，你就不怕哀家杀了你最心爱的人？”
于持感觉到太后的情绪波动，手里的匕首离林攸宜越发近了些，只等太后一个眼神，那匕首就会刺入林攸宜身体。
虽然太后很恼怒，但还是想看看李端锦打的什么算盘，没给于持动手的信号。
李端锦仿若未觉太后眼中的杀意，只是轻轻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语气平静得如同在谈论天气：“母后，对此可有解释？”
太后冷哼一声，凤袍上的金线凤凰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哀家没做过的事，何须解释！”
苏不沾上前一步，朝李端锦拱手道：“陛下，臣恳请呈上人证物证。”
李端锦微微颔首：“准奏。”
随着太监尖细的传唤声，一位佝偻着身子的老嬷嬷被带了进来。苏不沾朗声道：“此人便是为先皇的贺美人接生的产婆。”
老嬷嬷浑身颤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得额头渗出血来。
“当年，皇后娘娘——也就是如今的太后，以奴婢家人性命相逼，命奴婢害死贺美人的孩子。”老嬷嬷声音沙哑，眼中满是恐惧，“奴婢无奈之下，故意延误了接生时辰，致使贺美人难产。本以为完成太后交代的事，家人便能平安，没想到……太后竟派人灭了奴婢全家！”
说着，老嬷嬷从怀中掏出一块沾满血渍的腰牌，上面“慈宁宫”三个字在烛火下格外刺眼。
太后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荒谬！贺美人的孩子，不就在这龙椅上吗？哀家含辛茹苦教养二十余载，反倒让自己的孩儿流落在外……”
她转头看向李端锦，眼神中满是威胁：“陛下，就任由哀家被这等贱民污蔑？”
老嬷嬷却突然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倔强：“太后娘娘，贺美人的孩子，是奴婢亲眼看着断气的。遗体还是奴婢偷偷带出宫，埋在了乱葬岗！”
此言一出，大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上次中秋宴上，梁王与贺家借“狸猫换太子”的戏文质疑李端锦的身世，当时李端锦当众认下贺家为母家，满朝文武都以为他是贺美人之子。
可如今，老嬷嬷竟说贺美人的孩子出生时就已夭折，那龙椅上的陛下，究竟是谁的血脉？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之时，大长公主霍玉音款步上前，裙摆上的金线牡丹熠熠生辉：“诸位不必猜疑，陛下乃先高贵妃之子，是先皇嫡亲血脉。”
说着，从衣袖里取出宗碟，附近的亲王王妃上前查看，只见宗碟上写的皇长子李端锦，生母：贵妃，高氏。
太后踉跄后退两步，险些摔倒：“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李端锦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母后不是曾告诉朕，朕是高贵妃之子吗？”
太后被这一连串变故刺激得脸色惨白，精心描绘的妆容也有些花了。
她一把抢过宗碟，仔仔细细看得很清楚，那眼神怨毒，仿佛要将这宗碟透穿。
只见她突然狂笑起来，笑声中带着无尽的怨毒，表情狰狞而癫狂：“这是假的，你怎么可能是那贱人的孩子。我怎会给高贵妃那个贱人养孩子！这不是真的。”
李端锦面色一变，从太后的态度中发现端倪，“所以那晚，母后跟我说的关于高贵妃的那个故事是假的？”
“你一直以为朕是贺美人的孩子，当初朕认下贺家，你怕朕会因此去查贺美人，查出你曾派人暗害贺美人之子，所以那晚你谎称朕是高贵妃之子。”李端锦质问太后。
“事到如今，你猜出来了又怎么样？”太后显然是被自己尽心抚养的孩子居然是自己最嫉恨之人的孩子这个消息刺激得疯癫了。
“李玉珍，告诉哀家，这一切都是他做的？”太后的目光凝视着霍玉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