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短短三天内,黑风峪区域发生了七次遭遇。老烟枪的侦察排像疯了一样追索着“影子”的踪迹,双方在密林、山谷、溪涧间反复纠缠、碰撞。每一次接触都短暂而血腥,如同两头猛兽在黑暗中互相撕咬,一触即分。
特务营付出了两人牺牲、五人负伤的代价,却只确认击毙了两名“影子”。这些敌人如同真正的幽灵,对地形有着变态的熟悉,装备精良,战术刁钻,绝不恋战。
营部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铁蛋双眼赤红,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猛虎,来回踱步。老周一遍遍看着伤亡报告,手指捏得发白。王二娃则始终沉默地站在地图前,目光死死钉在黑风峪那片被红色标记覆盖的区域。
“不能这么下去了!”铁蛋终于忍不住低吼,“二娃哥,这帮孙子太滑了!再跟他们捉迷藏,咱们这点老家底非得被他们一点点磨光不可!”
老烟枪刚包扎好肩膀上的一道新伤口,独眼中满是疲惫与不甘:“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或者说,在确认什么。每次交手,他们都试图向那几个关键区域靠近。”
王二娃缓缓转过身,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决断:“他们不是在找东西,他们是在‘绘图’。绘制一张能精确指引后续打击力量,将我们在黑风峪的根基连根拔起的‘死亡地图’。”
他走到沙盘前,拿起代表“影子”小队和代表己方单位的木块。“他们行动迅捷,一击即走,是因为他们的任务不是歼灭,是侦察。他们在测试我们的反应速度,摸清我们的兵力部署,定位我们的仓库、作坊和联络点。”
“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咱们的老底摸清楚?”铁蛋急了。
王二娃的目光扫过铁蛋,扫过老周,最后落在沙盘上代表黑风峪兵工作坊分支的那个点上,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出鞘的刀。
“他们想绘图,我们就给他们一张‘图’。”他手指重重按在那个点上,“只不过,这张图的中心,是一个陷阱。”
……
黑风峪,二号秘密仓库附近山谷。
这里地形相对开阔,一侧是陡峭的山壁,一侧是茂密的林地,中间有一条浅浅的溪流穿过。按照常规军事眼光,这并非理想的防御地点,但这里距离兵工作坊分支和几个重要的物资囤积点都不远。
王二娃的命令在这里得到了最彻底的执行。一支由教导队见习参谋李振华带领的、装备相对精良的“警卫分队”,开始大张旗鼓地加固这里的工事。他们挖掘散兵坑,设置伪装哨位,甚至故意在夜间点亮少量火把,做出严防死守的姿态。
与此同时,通往这个山谷的几条小路上,明暗哨卡的数量明显增加,巡逻队的频率也提高了。一切迹象都表明,特务营正在不惜代价地保护这个山谷里的“重要目标”。
这就是王二娃画下的“饵”——一个看似关键的防御节点,一个值得“影子”投入力量进行重点侦察和试探的目标。
真正的杀招,藏在暗处。
老烟枪带着他手下最精锐的追踪者,连同铁蛋亲自挑选的十几个擅长近战格杀的老兵,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山谷周边的密林和岩缝中。他们像真正的影子一样潜伏下来,与山林融为一体,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王二娃本人,则坐镇山谷后方一处绝密的观察点,他的“共振视界”提升到极致,如同无形的雷达,严密监控着山谷周围的能量波动。他要亲自判断“影子”是否上钩,以及他们主攻的方向。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流逝。一天,两天……山谷里,李振华带着人一丝不苟地表演着;山谷外,潜伏的猎手们纹丝不动。
第三天,黄昏。夕阳的余晖给山谷镀上了一层血色。
来了!
王二娃的感知中,三股极其隐晦、却带着冰冷杀意的能量流,如同毒蛇般,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同时向着这个预设的“重要山谷”渗透而来!他们的动作比之前更加小心,更加缓慢,显然也意识到了这可能是个陷阱,但山谷里那“重要目标”的诱惑,以及特务营“重兵”布防的姿态,让他们无法放弃这次侦察。
“注意,三点钟方向,林地边缘,两人。九点钟方向,溪流下游,三人。正前方,山壁阴影,一人。他们很谨慎,在试探。”王二娃通过预设的简易通讯线路,将信息传递给老烟枪和铁蛋。
老烟枪在林地边缘的潜伏点,几乎能听到那两名“影子”踩在落叶上微不可闻的脚步声。他屏住呼吸,独眼死死锁定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铁蛋则埋伏在溪流旁一处乱石滩后,手中紧握着他那根桃木主干,肌肉紧绷,如同即将扑出的猎豹。
李振华在谷内,也接到了预警。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按照预定方案,指挥“警卫分队”做出更加“紧张”的防御姿态,故意将一部分兵力调往错误的方向,进一步迷惑敌人。
渗透在继续。那三股“影子”如同经验丰富的盗贼,一点点撬开着“保险箱”的外壳。
当最先抵达林地边缘的两名“影子”,试图利用黄昏的最后光线,用望远镜观察谷内情况时——
“打!”老烟枪的怒吼如同信号,瞬间打破了山谷的寂静!
“砰!砰!”
潜伏在林地中的狙击手率先开火,两名“影子”应声倒地!
几乎在同一时间!
“杀!”铁蛋如同猛虎出闸,从乱石滩后跃出,带着狂暴的气势,直扑溪流下游那三名被枪声惊动的“影子”!桃木主干带着恶风横扫,直接将一人砸飞!
“哒哒哒!”
谷内的“警卫分队”也按照计划,向正前方山壁方向进行压制性射击,阻止那名“影子”靠近。
战斗在三个点位同时爆发!这一次,猎手占据了先机!
老烟枪带着人迅速清理林地残敌。铁蛋则在溪边与剩下的两名“影子”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他状若疯魔,桃木主干舞得密不透风,硬生生以一敌二,不落下风!
然而,正前方山壁的那名“影子”,却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术素养。他利用山壁的凹凸和同伴制造的混乱,竟然躲过了密集的火力,如同壁虎般向上攀爬,试图占据制高点!
王二娃在观察点看得分明,心中一惊。不能让这个人上去!
他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中的三八式步枪,心神锁定那个快速移动的身影。
就在那名“影子”即将攀上山壁一块突出岩石的瞬间——
“砰!”
王二娃扣动了扳机!
子弹带着他凝聚的精神力,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穿过近百米的距离,精准地钻入了那名“影子”的肩胛骨!
“呃!”那人闷哼一声,手上脱力,从半空中摔落下来,被下面冲上来的战士死死按住。
战斗很快结束。渗透的六名“影子”,被击毙四人,生擒两人!而特务营方面,仅三人轻伤。
以身为饵,引蛇出洞,终见成效!
老烟枪和铁蛋带着俘虏和缴获的装备,迅速撤离山谷。王二娃也从观察点走出,看着那片重归寂静,却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的战场,长长舒了一口气。
第一回合,他们赢了。但王二娃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抓到了“影子”,意味着他们终于可以窥见坂田这张暗牌的一角,但也意味着,更疯狂、更不计代价的报复,很快就会到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那一枪,似乎消耗了他不少刚刚恢复的精神力。但值得。
“把俘虏分开,连夜审讯。”王二娃对迎上来的老周沉声道,“我要知道,坂田的‘影子’,到底有多少,接下来……还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