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那通同归于尽的电话，
在红旗七所和京城之间拉下了一道防火带。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没有催命的电话，也没有红头文件，
但王建国却绷得比钢丝还紧。
李振邦那句“我亲自过来”，绝不是一句空话。
他现在看姜绵绵，已经不是看孙女了，
那是随时可能被各路神仙请走的活菩萨。
他甚至只让陈思远带着她在所里瞎逛，
美其名曰“亲近自然，释放天性”，
是怕她再冒出惊天动地的童言无忌。
然而，王建国能管住自己的人，却管不住别人的手。
第三天上午，所里收发室的老张，气喘吁吁抱着一半人高的大纸箱，
“所长，京城来的包裹，指名给……给姜绵绵同志的。”
老张的表情很古怪，
王建国心里“咯噔”一下，
第一反应就是李振邦寄来的“最后通牒”。
他屏住呼吸，让陈思远把正在窗台边看蚂蚁搬家的姜绵绵抱过来，
没有信，没有文件。
满满一箱子，是大白兔奶糖，是上海产的麦乳精，
是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威化，
甚至还有一罐京城特供的果脯。
在物资匮乏，一斤白糖都要凭票供应的年代，
这简直就一座金山。
纸箱的最底下，
铁皮音乐盒。
清脆的《娃哈哈》乐曲便叮叮当当响了起来。
旁边还有一张小卡片，
李振邦那龙飞凤舞的字迹，
“给绵绵小朋友。”
王建国看着被糖果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姜绵绵，
这老狐狸……这是打不过，改用糖衣炮弹了？
然而，
从这一天起，红旗七所的收发室，
就变成了整个戈壁滩最繁忙的地方。
“王所长！京城化学所，赵忠国院士寄来的包裹！给绵绵同志的！”
“所长！工程力学所，孙立伟院士的包裹！”
“所-所长！今天来了五……不，是八个包裹！物理所、天文台、生物所……都-都是给绵绵同志的！”
收发室的老张，从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麻木，
最后甚至练就了一手绝活——
只看包裹的包装和寄件地址，就能猜出是哪位大佬的手笔。
物理所的李振邦，出手最大方，
总喜欢寄各种进口零食和最新款的漂亮连衣裙，简单粗暴，直奔主题。
化学所的赵忠国院士，心思最巧。
他寄来的是一盒盒他亲手制作的“宝石糖”，
用不同纯度的糖浆结晶，五光十色，看得人眼花缭乱。
卡片上还用可爱的简笔画
“绵绵小朋友，你看，化学是不是很有趣？”
工程力学所的孙立伟院士，最是“硬核”。
他从不寄吃的穿的，
他寄来的，全是他自己手工打造的玩具。
第一次是全木质的鲁班锁，第二次是能自己行走的机关小鸟，
李振邦根本没把事情压下去。
他们那小圈子里，把“绵绵效应”给捅出去了！
抢是抢不走了，那就……“投资”！
这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院士们，现在一个个都放下了身段，
变成了返老还童的小学生，
展开卷到飞起的“糖果外交”。
红旗七所的收发室，彻底沦陷了。
老张不得不专门腾出一间空屋子，
给姜绵绵当“私人仓库”。
每天上午十点，就成了整个红旗七所最期待的“开奖时刻”。
姜绵绵会在陈思远的带领下，走进那间堆满礼物的屋子。
“哇！是巧克力饼干！”
“陈哥哥你看，这个娃娃的眼睛会动！”
“这个糖好漂亮，像星星一样！”
她根本不知道这些礼物的背后，
是几位国宝级的大佬为了争夺“灵感优先权”而进行的激烈博弈。
七所的研究员们，心态彻底崩了。
想当初，他们为了求一点“灵感”，还得凑钱去买两根麻花，
现在再看看人家京城大佬的排面！
这天，又一个来自京城的的包裹送到了王建国手里。
寄件人，还是李振邦。
王建国已经见怪不怪了，
一套精美的俄罗斯套娃。
“又是这些哄小孩的玩意儿。”
他随手递给了旁边正在玩翻花绳的姜绵绵。
姜绵绵把套娃一个个打开，
当她打开最后一个，
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小纸条。
她好奇捡起来，展开，画着好多好多的小星星，
“王爷爷，你看，星星！”她把纸条举到王建国面前。
王建国漫不经心扫了一眼，
可他的目光，很快就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