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柳村这两周,你得跟小允他们吃一样的饭。”
许期隐隐找到了一些跟隋放的谈话技巧。
比如先别说细节,再比如,顺道提一句贺允。
她发现,隋放似乎比想象中更加喜欢这个小弟弟。
果然提到了贺允,隋放的注意力就转移到贺允身上。
他靠在门边,冲贺允扬了扬下巴,
“小孩,你们家有什么好吃的,给哥哥弄过来。”
说完,他才想起来贺允腿受伤了,刚准备换个目标,
贺允就清脆地应了一声,然后一瘸一拐地往另一边跑。
“你别跑!你——”
隋放伸手没把人抓住,
贺允跑到工作人员那里,从他手上接了个什么东西,又小跑回来,把手里的饭盒递给隋放,
“哥哥!这个炒面特别好吃!”
隋放:……
贺允“辛辛苦苦”跑了一趟,隋放只能先接到手中,饭盒已经凉透了,不用看就知道里面的面条黏成什么样。
隋放看着贺允认真的眼神,确认这小子没耍自己,
炒面就是他觉得最好吃的。
隋放绝望地合了合眼,把炒饭饭盒重新还给贺允,“得,留着你自己吃吧。”
他转身往屋里走去。
房子还保留着老式结构,中间是堂屋,两边有两间卧室,客厅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桌子,几个凳子,剩下都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破烂”。
地面也没有贴砖,坑坑洼洼的积灰。
隋放用一根手指头抹了把凳子,看到手指上没什么灰尘,才提了提裤腿,憋屈地坐了下来。
看得出来房子的主人已经很干净了,但这间屋子处处都透着让隋放呼吸不了的混乱。
这确实不是老头给他搭的影视城。
这样贫穷,荒芜,混乱又逼仄局促的环境和痕迹,艺术创作不出来,
节目组还真能找出来。
隋放朝许期招招手,示意她进来。
“商量商量,我配合你们好好拍节目,该吃该喝的,你得给我准备好。”
他知道综艺都是闹着玩的,于是提出了这个方案。
这个条件,如果是正常拍摄,对许期和节目组绝对是有好处的,
换作平时她就答应了,
可他们为了投资金额,跟隋振邦立了军令状,
必须给隋放上强度。
许期只能讪笑,“我们节目不玩虚的。”
隋放没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期后背刺挠,感受到金钱带来的冲击力,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竟然会让她觉得压力倍增。
隋放沉默了很久,忽然冲她摆了摆手,“行了,那就不说了。”
这次隋放没有再生气,反而平和的接受了这个答案,
可越是平静的反常,许期心里越没底。
“咱们好好拍摄……就半个月,刚好你跟小允挺有缘分的,他还能陪你玩。”
“嘁。”隋放把脚架到了桌子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谁要跟他个小鬼玩。”
“那你好好今晚休息,明天咱们十点钟就要正式直播了。”
“休息……”隋放重重地嚼了一下这两个字,“我在哪休息?睡桌上?”
贺长民一直在门外看着,
听到隋放的质问,走过来指了指东面的屋子,“都给你收拾好了孩子,你一个人住,那个屋子之前是放粮食的,干净,我给你收拾出来了。”
隋放站起身,跺了跺脚,走到屋子边上,掀开门帘,一股强烈的灰尘味儿扑鼻而来。
他捏着鼻子,两只手扇了扇,走到床边,伸手按了按。
一块硬木板,放了一层薄薄的床垫。
隋放差点以为摸到自己棺材底了。
床单被套上倒是有股洗涤剂的清香,隋放闭上眼安慰自己,“十五天而已。”
只有十五天,一眨眼就结束了。
隋振邦想让他吃苦,他就吃给他看。
等回到帝都,再算这笔账。
隋放一把拎起被子,用力抖了几下,赌气似的倒在了床上。
饿。
他也不是想消停,实在是有点饿得说不出话。
一整天没吃东西,还坐了接近十个小时的汽车,隋放这会儿精神也被消磨殆尽了。
他倒在被子上,不想和任何人交流,试图等睡着就不饿了。
隋放尽量屏蔽五感,但还是听见外面匆匆忙忙来往的脚步声,偶尔掺杂着贺允的声音。
炒面……
等录制结束,隋放就打算带贺允去家里住一段时间,让这小子好好见见世面。
他闭着眼,却到后半夜才真正睡着。
隋放怀疑自己是饿晕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被门外的说话声吵醒,捂着被子也不管用,猛地从床上起来,顶着毛躁的头发就冲了出去。
“吵吵吵,大清早吵什么?活腻歪了?”
隋放的吼声突如其来,吓得何月一激灵。
她一转头,看到这张生面孔,立刻反应过来,贺宵就是去这个人家里!
“我,我是贺宵的妈妈,我叫何月,那个贺宵就是去你们家交换的那个小孩……”
何月语无伦次地介绍自己,
隋放这会儿又饿又困,脾气躁得厉害,他攥着拳头连敲了四五下木门,“没叫你介绍,能不能把嘴闭上,安静点。”
何月退后了两步,赶紧解释,“你跟我们家贺宵交换的,我就是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我需要吃的。”隋放抓了抓头发,“你家有什么好吃的,给我拿过来。”
何月一听,不等贺长民说话阻止,一口应下,转身就往回去跑。
等人走远了,隋放才注意到桌上摆了饭。
三碗白粥,
严谨地说是洒了点青菜碎的白粥。
想死。
“隋……隋放啊,我做了这个粥,还有村口打的白馍,你昨天没吃饭,多吃点。”
贺长民跟隋放不熟悉,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搭话。
贺允也坐在桌边,朝他挥手,“小放哥哥,早上好,我都饿了,你快来吃饭吧!”
“小放哥哥……”隋放嘴里嘟囔着重复了一遍,没那么烦躁了。
他认命地走到院子里,扫视了一圈,贺长民给他放了两个保温瓶在洗脸的塑料盆边,盆里压好了井水,牙刷也都摆的整整齐齐。
隋放没用热水,他双手捧着冰凉的井水,粗鲁地泼到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
说好昨晚逃跑的,
居然累睡着了。
隋放想到了罪魁祸首,回过头,看到屋里冲自己笑的小孩,不知道该怪谁,
又气急败坏地抹了两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