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苏靖琛不敢去看贺允的眼睛，他迟疑了片刻，说出了隐藏最深的秘密。
“我还有一个名字，”
“Specter。”
说完这一句话，苏靖琛仿佛用光了全身的力气。
这是他的脸和这个名字，第一次同时出现。
苏靖琛不敢去想，贺允会用怎么样的目光看他。
他静静站在桌边，等待着男人的审判。
贺允不语，按灭了手上的烟头，丢进烟灰缸里，才命令道：“把净化器打开。”
苏靖琛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脚就下意识动了。
等他习惯性地操作完，才不解地看向贺允。
似乎是在问贺允，为什么不继续质问自己，为什么不感到震惊和愤怒。
贺允升高轮椅的踏脚板，躺靠在椅背上，狭长的眸子睨着苏靖琛。
苏靖琛浑然一抖，就听贺允又自顾自地道：“真是头疼。”
说罢，又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看上去很是痛苦。
苏靖琛见状，快步走到他身边，紧张地扔着贺允的脸颊，小心翼翼地代替他的手，揉按着额边。
贺允时常头疼，苏靖琛知道他哪里不舒服，颇有章法地推捏，“是不是看太久屏幕了？要不去床上躺会儿？”
贺允闻言，拨开额头上的手，“没怎么，你的本事这么大，又会易容，我只是想看看，Specter和苏靖琛，又或者苏立青是不是一个人。”
苏靖琛听出贺允话中的含义，手搭在轮椅上，继续认错，“是一个人，也一样喜欢你。”
“喜欢？不敢当。”
贺允幼稚地把轮椅往前挪了半步，拒绝苏靖琛搭着自己。
“你一个堂堂的飞天大盗，在贺家堡来去自由，还能戏弄我这个瘸子一番，我可担当不起喜欢两个字。”
苏靖琛用力的摇头，“一开始也以为自己是为了翡翠之泪来的，可是，其实……”
“其实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莫名其妙的想要接近你，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心思，只是就这样，不知道该怎么做，还是想要接近你……
“或许，翡翠之泪只是我的借口，我其实，很想靠近你，留在你身边。”
贺允并不为所动。
苏靖琛语气低落，“贺允，我这次回来，没有奢望你可以很快原谅我，我只是想，用真实的身份，让你认识我。”
贺允阖眼靠在椅背上，语气冷淡，“说说你原本的计划。”
苏靖琛被噎住，良久，才支支吾吾道：“我看到你说，会把翡翠之泪送给爱人。”
“所以我原本想勾引你……”说到勾引，苏靖琛脸不自觉的发烫。
他之前那些荒唐事，贺允都看在眼里。
“拿到翡翠之泪，再嘲讽你……”
话落，苏靖琛听见一声低笑，贺允笑完了，语气似乎有些无奈。“我好像没有得罪你吧？”
说到这个，苏靖琛想起贺允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让他栽到这种程度，忍不住回答。
“你说……Specter只是个哗众取宠的表演者，还说，贺家堡随时欢迎他。”
“你就真来了？”贺允睁开眼，眼底有些三分揶揄，“就为了这句话，你使这么大的劲，甚至不惜跳进海里，冒着生命危险？”
“跳进海里不是为了这个！”苏靖琛音调不自觉拉高，他眼底难掩的伤心，“跳进海里，不是为了让你喜欢我……”
只是说到后面，苏靖琛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证明海岛上的那些是真心。
贺允不会信，
是他把一段绝对的真心，搞得乌烟瘴气。
苏靖琛声音里带着潮湿的水汽，“我知道，我骗了你，我是一个骗子，你不会信我。”
“所以，你听到我会把翡翠之泪送给喜欢的人，就一个劲想要得到这个东西？”
贺允今晚的语气是苏靖琛从未听过的坚硬，不带一丁点的温度，一开口就会让他鼻头一酸。
“是？”
“蠢货。”贺允丢掉手里摩梭的串珠，“不过是拿来给翡翠之泪炒收藏价值的话术罢了，你倒真信。”
苏靖琛愕然地抬起头。
贺允口中还在喋喋不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Specter？这种话你都信？”
“我给你平沙台你不要，给你洪山你也不要？这破石头如果不是在我手里，能值几个钱。”
贺允气极反笑，“我看你这个骗子，眼光也不怎么行。”
“我爱一个人，会给他我最好的一切，而不是一块破石头。”
苏靖琛听着贺允的话，陷入了沉思。
他确实很蠢，从头蠢到了尾，什么都是假的，连贺允那句话都是假的。
苏靖琛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了，他吸了吸鼻子，哑声道：“我是蠢，我是最蠢的，贺允。”
“行了。”贺允的轮椅动了，让苏靖琛有种不好的预感，“家里这段时间没有准备你的饭，你就先去别处吃吧。”
“贺允。”苏靖琛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贺允，你要赶我走吗？”
“难道我应该不计前嫌？把你留下来？”贺允回头，伸手擦掉苏靖琛的眼泪，拍了拍他的脸颊，
“做错了事就要有做错事的结果，难道你要让一个被骗的人，立刻马上就原谅你？”
苏靖琛哽咽着握住贺允的手，“是，我明白。我，我就是舍不得你，我不能离开你，我下山的那几个小时，就和快死了一样，贺允。”
贺允任由他拉着，看到苏靖琛落泪的模样，心头软了一些。
他没有料到苏靖琛还会离开，所以傍晚在收藏馆里，苏靖琛按掉他轮椅电源的那一刻，贺允甚至想好了，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这个家伙。
可回到书房，想到苏靖琛为了救自己，没吃没喝，靠一双手在海面上划了五天。
贺允决定，如果苏靖琛三天之内回来，他就在再给这个胆大包天的青年，一次机会。
苏靖琛哭了一阵，听到贺允不明所以的丢下一句，“你要庆幸，你今晚回来了。”
等贺允回到卧室，关上门，苏靖琛忽然打了个冷颤。
幸好，他没有耽搁，
幸好，他及时回来了。
苏靖琛不敢想，如果局面按照他原先那样，贺允知道真相后，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