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pc把赌具拿来后，临远又向他要了枚硬币。
临远掂了掂那枚硬币，人像为正，花色为反，冰凉的金属贴着他的手指。
他目光在硬币边缘扫过，指节微微调整了一下角度。
临远手腕轻轻一抖，硬币脱手而出。在空中短促而笔直地上升，在到达最高点即将下坠的瞬间，姿态一顿。
“嗒。”
硬币精准落回丝绒桌面，原地小幅度地弹跳旋转，最终彻底静止。
墨绿的绒布上，正面的人像图案清晰无误。
临远装作很意外的神情，“佟警官，你先。”
佟正把两人的骰盅和骰子里里外外都检查一遍，又随机从围观路人里挑人来检查。
经过多方验证，确认赌具没有任何问题。
大话骰，也叫“吹牛”骰，是酒吧里常见的玩法。每人五颗骰子，摇完只能看自己的点数。
第一个人先“叫点”：喊一个数字和场上至少这个点数出现的总个数。比如，他报“三个四”，意思是他赌全场加起来至少有三个骰子是四点。
下家要是不信就直接开盅验真假，要是全场不够三个四，叫点的人输；要是够了三个甚至更多，开盅的人输。
下家要是信，就得喊个更大的数，点数和个数至少有一个比上家的报数大，比如“四个四”或者“三个五”。
这场赌局里，点数“一”看作是万能点数。
骰盅入手沉实，佟正手腕发力，五枚骰子在内壁碰撞。
佟正掀开一丝缝隙，目光扫过五个骰子：两个一，一个三，一个四，一个六。
不算好，也不算坏。
临远掌心托住骰盅底，三指扣住盅沿边缘，两指自然弯曲。
临远手腕发力，摇盅的同时略微抖动，仅以手腕为轴画着圆圈。
他手臂突然绷紧，盅体垂直下落，在盅底即将接触桌面的刹那，手腕向上回抽，五指压住盅身。
佟正眉头微蹙，捕捉到临远微小的动作。
“三个四。”佟正先手叫点。
这个数字留有余地，点数一可作万用，场上实际能凑出三个“四”的概率不小。
“五个五。”
临远声音平淡，像是报了什么寻常数字。
佟正倍感疑惑，临远直接从“三个四”跳到“五个五”？这跨度未免太大。
佟正有两个一，临远的五个骰子中，点数是五或者能当五用的一，加起来超过三个的可能性确实很高，贸然开盅，输面不小。
“六个五。”佟正决定加码。
临远没有说话，紧紧咬唇，十分犹豫。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七个五。”
七个五？！
佟正脑中警铃大作。
五枚骰子，怎么可能叫出七个五？除非临远五个骰子全是五。
按概率说，这几乎不可能，况且临远还犹豫这么久。
佟正回忆起临远刚才的手法，心底的怀疑越来越大，他说不定真有这个技术，能控制骰子落点。
要不要赌？继续加码？
即使对方真的有五个五，他继续加码后被临远反开，也是输。
更何况，五个骰子点数全部一致的概率实在微弱的可怜，而且他不信，这人真能摇五个五来。
“开。”佟正果断掀开自己的骰盅。
所有的目光，包括云梦维那焦急的视线，瞬间聚焦在临远的骰盅上。赌桌周围响起压抑的吸气声。
临远抬手，缓缓揭开盅盖。
五枚骰子，五点朝上。
五个五。
佟正瞳孔猛地收缩。
云梦维脸上的兴奋藏都藏不住，赌桌周围的人群立刻骚动起来，爆发出一阵激烈讨论声。
几乎是临远揭开盅盖的瞬间，云梦维的直播间人气暴涨到全平台第一。
她嘴角差点压不下去，还是凭她多年表情管理的经验才没笑出声来。
佟正拿过临远开局扔的硬币，试图寻找什么玄机。
佟正心想，荷官这人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
故意让他先手，作为先手一定会报出相对小的数，再紧接着报出五个五，让他起疑。
之后假装犹豫，报出七个五这种是个人都会开的大数。
并且，荷官还非常自信地赌他手里有至少两个“五”和“一”，一旦赌错，这个计划就会失败。
手法与自信，缺一不可。
佟正眉头紧锁。
荷官这人，实在不可小觑。
弹幕的反应和佟正如出一辙。
“？？六百六十六，荷官开挂了吧？？”
“靠靠靠，梦维这下真是捡到宝了，我已经提前开香槟了家人们。”
“他手法有这么牛？还是说这是他的天赋？”
“我刚刚都没看清他做了什么，有人有回放吗？”
临远看到佟正拿起他的赌具不停翻看的动作，尴尬地轻咳两声。
正式来到游戏里之后，临远发现他的感官以及手部的灵活度都被加强了，略施小计就能操控骰子掉落轨迹，摇出五个五。
虽然不加强他也能摇出来就是了。
系统是根据职业，来对每个人特异化加强吗？
不过，这都不重要。
临远心虚地摸摸鼻子。
怎么办，他好像装逼装过头了。
好消息是，他想要的效果达到了，梦维小姐现在肯定高兴的合不拢嘴。
现实世界，莫无书和陈降同样看到了这一幕。
陈降呆若木鸡，整个人一动不动，痴傻住了。
莫无书左手虚掩着嘴，嘴角和太阳肩并肩，眼底的星辰满得快要溢出来，目光柔柔地落在临远身上。
“无书啊，”陈降一扭一扭地把脖子转过来，朝向莫无书，“我记得你的角色天赋，是什么强制开房对吧？？不是作弊术吧？？”
“嗯，你记的没错。”
莫无书看都没看陈降，直接点开绑定专属聊天框开始打字。
「mo.」：远远，辛苦了，今天晚上很厉害。
「mo.」：坐了这么久，会不会累？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或者喝的？
临远听莫无书这么一说，确实感觉有点腰酸背痛，刚刚还装了个大的，累得慌。
「荷官」：谢谢先生关心，是有点累。
「荷官」：想喝珍珠奶茶，要全糖少冰加椰果。
临远喜欢喝奶茶，还要全糖的。
莫无书悄咪咪拿小本本记下来。
莫无书打开商城，发现买奶茶不仅可以选规格，还可以备注其他要求。
这游戏细节做得不错，他心想。
莫无书噼里啪啦一顿备注完，点击购买。
【「mo.」为你购买了珍珠奶茶x1】
临远面前的赌桌上出现一杯珍珠奶茶，吸管已经被插上，还有杯套和杯垫。
莫先生这么贴心的吗，居然连杯套都想到了。
临远双手捧在杯套的位置，拿起奶茶狠狠嘬一大口，嘴里嚼着满满的果粒和珍珠，人都变精神了。
莫无书正对着喝奶茶喝得脸都鼓起来的临远疯狂截图，突然收到一个弹窗。
【「我真不是小澜啊」向您发送了好友申请】
小澜？
刚才临远大秀操作的时候，起码有几十个陌生人向莫无书发起了好友申请，全被他一一拒绝了。
小澜这个名字，他倒是在网页上搜梦维的时候见到过，似乎也是个大主播。
莫无书斟酌一番，接受了「我真不是小澜啊」的好友申请。
「我真不是小澜啊」：兄弟，别去梦维的队。
「我真不是小澜啊」：你知道她上一个角色是怎么死的吗？她被自己固定队的队友背叛了，一刀捅进心脏。
「我真不是小澜啊」：兄弟，我看你还给角色买奶茶，你是那种养崽党吧？梦维对角色可压榨了，根本没把角色当人，啊不是，当ai看。
「我真不是小澜啊」：你也不希望自己养的孩子被别人使唤来使唤去吧。
对方几秒钟发了一连串消息，就像提前准备好了一样。
「mo.」：好，谢谢提醒。
莫无书这么回复完，却没有做出任何行动，平板屏幕里是被放到最大的临远的脸，他正拿吸管戳粘在杯底的几颗珍珠。
远远打算和梦维组队，一定有他的道理。
莫无书想着，自己还是不去打扰他了。
小澜见莫无书迟迟没有动作，又急不可耐地消息轰炸起来。
【「我真不是小澜啊」拍了拍你】
「我真不是小澜啊」：我看了回放，哥们，你也知道，梦维的队伍对你来说根本没有优势。
「我真不是小澜啊」：你去搜我的战队，[熬夜冠军]，我们已经蝉联两届冠军了。
「我真不是小澜啊」：虽然积分没有梦维这种专职打副本的多，但是我们有奖金啊，还有游戏内专属道具。
「我真不是小澜啊」：怎样？考虑一下我呗？
战队？比赛？
莫无书点开主界面，的确看到有【战队比赛】这个按钮。
他点进去，里面有历届比赛的记录，《物竞天择》到现在才一周年，总共只有三届比赛。
确实如小澜所说，[熬夜冠军]战队已经拿了连续两届冠军。第一届比赛冠军是[我们五个真是太厉害了]战队。
莫无书简略搜了一些他的资料，小澜的主播Id是「tut小澜」，和「梦维今天又发威啦」长期霸榜《物竞天择》区人气前二。
小澜和梦维不同，他直播时并没有露脸，主打声控和技术指挥流，老婆粉占比较大。
「mo.」：【「我真不是小澜啊」的聊天记录】
「mo.」：远远，这个小澜也是大主播，主攻战队比赛和角斗场。
「mo.」：聊天记录你看看，我去搜了，他说的没什么问题。
「mo.」：我现在去看一下小澜和梦维的直播，有什么需要我查的就告诉我。
临远把杯子里最后一颗珍珠吸出来，慢悠悠回复莫无书。
「荷官」：好，我知道了，先生真好。
「荷官」：等我把梦小姐收了再考虑他。
临远喝完奶茶，叫Npc来收拾垃圾，手腕一晃，又变出来那枚狐狸筹码。
【「长笛家」戳了戳你】
临远头顶被空气手指戳出来几根呆毛。
「长笛家」：临哥，你干啥了？
「长笛家」：吴姐姐突然叫我来找你，说你好厉害，可激动了。
「荷官」：没什么，不小心露了一手而已。
「荷官」：我等会还要整点更大的，你让吴姐姐期待一下。
「长笛家」：？？？
临远关掉系统面板，清了清嗓子，换回标志性的笑容。
“梦小姐，我应该没有让你失望？”
“当然。”
通话另一端，云梦维刚刚结束了与临远的临时静音。她正被直播间里喷涌的特效淹没，感谢礼物的语句未曾停下，嘴都笑酸了。
“我非常满意，荷官先生。”
“能得到梦小姐如此赞赏，是我的荣幸。”
话音未落，临远手腕一甩，将狐狸筹码朝正对面弹射出去，稳稳嵌入佟正面前厚重的赌桌边缘。
“那么，让我们开始第二场赌局吧。”
【角色「荷官」发动天赋＜狐狸的筹码＞】
【指定目标「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