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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篇先甩首诗:“玉钗重合两无缘,鱼在深潭鹤在天”,读着就一股子悲情味儿,跟预告李瓶儿这事儿没好结局似的。话说西门庆看着李瓶儿吃药跟灌白开水似的,一点用没有,求神问卜、算卦看相,结果全是凶兆,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一开始李瓶儿还能强撑着梳头洗脸,自己下炕去厕所,可没过几天,饭量越来越小,人瘦得跟晒干的黄叶似的,直接起不来炕了,只能在床褥底下垫草纸,怕别人嫌脏,还让丫头一直烧着香遮味儿。西门庆看着她胳膊细得跟银条似的,整天守在房里哭,衙门的事儿也就隔一天去晃一圈。李瓶儿劝他:“我的哥,你该去衙门就去,别耽误公事。我没事,就是下边老流血,要是能止住,再能吃点东西,就好了。你一个大男人,总在我房里守着干啥!” 西门庆抹着眼泪说:“我的姐姐,我见你这样,心里放不下啊!” 李瓶儿叹口气:“傻样儿,人总有一死,你拦得住吗?” 又凑到他耳边说:“我有话跟你说,没人的时候,我总觉得害怕,老看见有人在跟前晃。夜里做梦总梦见他(指花子虚),拿着刀棍跟我吵,孩子还在他怀里,我去抢,他还推我一把,说又买了房子,来缠了我好几回,叫我跟他走。我一直没敢跟你说。” 西门庆安慰道:“人死如灯灭,谁知道他去哪儿了!你就是病久了,身子虚,哪来的邪魔歪道!我这就去吴道官庙里讨两道符贴门上,看能不能镇住。”

说完就叫玳安骑马去玉皇庙。玳安刚出门,就撞见应伯爵和谢希大,赶紧下马。应伯爵问:“你这是去哪儿?你爹在家不?” 玳安说:“爹在家呢,我去庙里讨符。” 俩人一听,立马跟着去西门庆家,一进门就说:“谢子纯听说嫂子不好,吓了一跳,特意来问安。” 西门庆哭丧着脸:“这两天瘦得都没人样了,把我愁得不上不下的。” 应伯爵问:“你让玳安去庙里干啥?” 西门庆把李瓶儿怕鬼的事儿说了:“怕有邪祟,讨符镇镇。” 谢希大说:“哥,这就是嫂子身子虚,哪有啥邪祟!” 应伯爵赶紧补充:“哥要是想驱邪,门外五岳观有个潘道士,会天心五雷法,驱邪可厉害,人都叫他潘捉鬼,还能用符水治病。哥,你派人请他来,看看嫂子房里有没有邪祟,顺便让他治治。” 西门庆说:“先等玳安把符拿来看看,他在哪儿住?不行你就带小厮去请。” 应伯爵拍胸脯:“包在我身上!要是嫂子好了,我给你磕头都行!” 聊了会儿,俩人就走了。

玳安把符贴在房里,可到了晚上,李瓶儿更害怕了,跟西门庆说:“死鬼刚才带着两个人来抓我,看见你进来才躲出去了。” 西门庆说:“你别信这些,昨天应二哥说你就是虚。他说的潘道士,我明天让应伯爵去请,给你驱驱邪。” 李瓶儿急了:“我的哥,你赶紧让人请,那厮刚才发狠走了,明天还来抓我!” 西门庆又说:“你要是怕,我让小厮接吴银儿来陪你两天?” 李瓶儿摇头:“别叫她,耽误人家家事。” 西门庆又问:“叫老冯来伺候你两天咋样?” 李瓶儿点点头。西门庆赶紧派来安去叫冯妈妈,结果冯妈妈不在家,锁着门出去了,只能跟一丈青说:“等她回来,让她赶紧来,六娘找她。” 又吩咐玳安:“明天一早,你跟应二爹去门外请潘道士。”

第二天,王姑子挎着一盒粳米、二十块乳饼、一小盒十香瓜茄来看李瓶儿。李瓶儿见了她,赶紧让迎春扶着坐起来。王姑子行了礼,李瓶儿抱怨:“王师父,你自打听经后就没影了,我都这样了,你才来!” 王姑子叹气道:“我的奶奶,我哪知道你不好!昨天大娘派大官儿去庵里,我才晓得。说起印经,我跟薛姑子那老虔婆吵了一架!给你印经,我忙前忙后,她倒好,跟印经的私吞了五两银子,我一分没见着!你老人家积德,那老虔婆早晚下地狱!气的我连大娘寿辰都没去。” 李瓶儿劝:“她自己造的孽,随她去,你别跟她争了。” 王姑子又说:“谁跟她争!” 李瓶儿又说:“大娘还怪你误了她的受生经呢。” 王姑子急了:“我的菩萨,我哪敢误!在家诵了一个月,昨天才圆满,今天就来了。先去见了大娘,把委屈跟她说了,这才拿了点东西来看你。” 小玉打开盒子,李瓶儿说:“多谢你费心。” 王姑子让迎春蒸两块乳饼,看着李瓶儿吃粥。

不一会儿,迎春摆上四样茶食,王姑子吃了,又端上李瓶儿的粥:一碟十香甜酱瓜茄、一碟蒸乳饼、两碗粳米粥。奶子如意儿拿着碗,迎春喂了半天,李瓶儿就喝了两三口粥,咬了点乳饼,就摇头不吃了,让拿下去。王姑子劝:“人是铁饭是钢,这么好的粥,再吃点啊!” 李瓶儿说:“我也想啊,可咽不下去!” 迎春把桌子挪开,王姑子掀开被子看李瓶儿,见她瘦得只剩骨头,吓了一跳:“我的奶奶,我走的时候你还好好的,怎么瘦成这样了!” 如意儿说:“可不是嘛!娘本来是气出来的病,爹请了太医,都好得差不多了。结果八月里哥儿受了惊,娘昼夜操心,连觉都不睡,指望哥儿好,谁知道哥儿没了。娘整天哭,又憋了气,再结实的人也扛不住啊!有气还不跟人说,问急了才肯说两句。” 王姑子问:“谁给她气受啊?你爹疼她,大娘敬她,其他几位娘也挺好,谁敢气她?” 如意儿往门外瞅了瞅,见门关着,才说:“王师父,还不是五娘!她那边猫抓了哥儿的手,把哥儿吓得抽风。爹回来问,娘还不说,后来大娘说了,才把猫摔死了。五娘还不承认,拿我们撒气。八月哥儿没了,五娘天天在那边指桑骂槐,说风凉话。娘在这儿听得清清楚楚,能不气吗?娘性子好,有气都放心里,光偷偷哭,这不就病成这样了!” 王姑子说:“咋能这样!” 如意儿又说:“五娘她娘潘姥姥来,每次赶上爹在五娘房里,就来这儿跟娘做伴,走的时候娘给她鞋面、衣服、银子,啥都给,五娘还不领情。” 李瓶儿赶紧打断:“你这老婆,说这些干啥!我都快死的人了,随她去。天高地厚,自有公论。” 王姑子说:“我的佛爷,你心肠这么好,老天会保佑你的,以后还有好日子。” 李瓶儿苦笑:“还有啥好日子!孩子没了,我又得这病,就算做鬼,走一步都不利索。我这儿还有点银子,等我死了,你帮我请几位师父,多诵几遍《血盆经》,帮我赎罪。” 王姑子说:“奶奶你别多想,肯定能好。” 正说着,琴童进来跟迎春说:“爹吩咐收拾收拾,花大舅来看娘,在前边坐着呢。” 王姑子赶紧起身:“我去后边走走。” 李瓶儿拉住她:“别去了,陪我两天,我还有话跟你说。” 王姑子说:“我不走。”

没一会儿,西门庆陪着花大舅进来,花子由见李瓶儿躺着不说话,就说:“我不知道你不好,昨天听大官儿说才晓得,明天你嫂子来看你。” 李瓶儿只说了句:“多谢了。” 就面朝里躺下了。花子由坐了会儿,到前边跟西门庆说:“我过世爹在广南镇守时,带了些三七药,你给她吃了没?不管啥妇女崩漏的病,用酒调五分末儿,吃了就止。大姐那儿应该有,你找找。” 西门庆说:“吃过了。昨天本县胡大尹来,也给了个方子,用棕炭和白鸡冠花煎酒,就止了一天,第二天流得更多了。” 花子由叹口气:“这就难办了。姐夫,你还是早点给她看副棺材,预备着吧,明天我让你嫂子来。” 说完就走了。

奶子和迎春正给李瓶儿垫草纸,冯妈妈来了,行了礼。如意儿说:“冯妈妈,你咋才来!昨天爹让来安叫你,你锁着门去哪儿了?” 冯妈妈叹气道:“别提了,苦啊!天天去庙里做法事,早出晚归,净跟那些张和尚、李和尚打交道。” 如意儿说:“你咋这么多和尚?刚才王师父还在这儿呢。” 李瓶儿听了,忍不住笑了笑:“这老婆子,就会胡说。” 如意儿说:“冯妈妈,你可算来了,娘这几天连粥都不吃,心里也烦,你来了娘还能笑两声,你在这儿伺候两天,娘肯定能好。” 冯妈妈说:“我就是来给娘退灾的!” 又笑了会儿,伸手摸了摸李瓶儿的身子:“我的娘,你咋瘦成这样了!” 又问:“还能下炕去厕所不?” 迎春说:“前几天还能扶着下来,这两天只能在炕上垫草纸,一天两三回。”

正说着,西门庆进来了,看见冯妈妈就问:“老冯,你咋不常来?去了就没影。” 冯妈妈说:“我的爷,我哪敢不来!这两天腌菜,挣点钱腌点菜,家里还有个小祖宗要吃饭,不然我哪有钱买菜。” 西门庆说:“你咋不跟我说!昨天庄子上起菜,给你两三畦也够了。” 冯妈妈说:“哪好意思麻烦你。” 说完就去那边屋了。

西门庆坐在炕沿上,迎春在旁边熏芸香。西门庆问:“你今天感觉咋样?” 又问迎春:“你娘早上吃粥没?” 迎春说:“吃了点,王师父送的乳饼蒸了,娘就咬了一点,粥喝了两口就不吃了。” 西门庆说:“应二哥刚才跟小厮去请潘道士,没找着,明天让来保再去。” 李瓶儿急了:“你赶紧让人请,我一闭眼就看见那厮来缠我。” 西门庆安慰:“你就是身子虚,别胡思乱想,等潘道士来驱驱邪,再吃点药就好了。” 李瓶儿拉着他的手,眼泪掉下来:“我的哥哥,我知道我这病好不了了。本来想跟你好好过几年,做夫妻一场,谁知道我才二十七岁,先把孩子没了,现在又要走了。要是还能跟你再见,只能等我到了鬼门关了。” 西门庆也哭了:“我的姐姐,你有啥话尽管说。” 正哭着,琴童进来:“爹,明天十五,衙门要拜牌、画公座、大发放,你去不去?班头等着伺候。” 西门庆说:“不去了,拿帖子回了夏老爹,让他自己拜牌。” 琴童走了,李瓶儿劝:“我的哥哥,你还是去衙门吧,别耽误公事,我还能撑几天。” 西门庆说:“我在家守你两天,心里才踏实。你别多想。刚才花大舅跟我说,让我早点给你看副棺材,冲冲喜,说不定就好了。” 李瓶儿点点头:“也好,你别花冤枉钱,就花十来两银子买副熟材,把我埋在先头大娘坟旁边,别烧我,也算夫妻一场,以后我还能给你抢点浆水。家里这么多人,以后还要过日子。” 西门庆一听,跟刀割心似的,哭着说:“我的姐姐,你说啥呢!我就算穷死,也不能委屈你!”

正说着,吴月娘拿着一小盒鲜苹果进来:“李大姐,大妗子送苹果来给你吃。” 让迎春洗干净切块。李瓶儿说:“多谢大妗子惦记。” 迎春切了苹果,如意儿拿着碗喂,李瓶儿就嚼了点味儿,又吐出来了。月娘怕累着她,让她面朝里睡了。

西门庆跟月娘到外边商量,月娘说:“李大姐这情况,你得早点给她看棺材,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买不到好的。” 西门庆说:“今天花大哥也这么说,刚才我跟她提了提,她还让我别多花钱,说家里要过日子,我听了心里难受。我想等潘道士来看了,再去看板。” 月娘说:“你咋这么糊涂!人都瘦成这样了,水都喝不进去,还指望好?咱得两手准备,就算她好了,把棺材给别人也不值啥。” 西门庆说:“那行。” 就叫贲四来,问:“谁家有好棺材,你跟姐夫去看看,拿银子买。” 贲四说:“大街上陈千户家刚到了几副好板。” 西门庆让陈敬济去后屋拿五锭大银子,跟贲四去了。

到了后晌,俩人回来了,说:“陈千户家的板都是中等的,价钱也不合适。回来路上碰见乔亲家,说尚举人家有一副好板,是尚举人爹在四川做推官时带来的,预备给他老夫人的,用了一副,还剩一副桃花洞,墙磕、底盖、堵头都齐,五块板,要三百七十两银子。乔亲家跟尚举人讲了半天,才让到三百二十两,尚举人说明年要上京赶考,急着用钱才卖的。” 西门庆说:“既然乔亲家说了,就兑三百二十两抬回来,别大张旗鼓的。” 陈敬济说:“已经付了二百五十两,还得补七十两。” 又去跟月娘拿了七十两,俩人又去了。

黄昏的时候,几个闲汉用大红毡条裹着棺材抬进门,放在前厅天井里。打开一看,西门庆满意得不行,板又厚又香,每块五寸厚、二尺五寸宽、七尺五寸长。又找了应伯爵来看,应伯爵赞不绝口:“这板太好了!真是姻缘板,一物配一主,嫂子跟哥一场,有这副板也值了。” 又跟匠人说:“好好做,你老爹赏你五两银子。” 匠人赶紧应着,在前厅连夜赶工。应伯爵又嘱咐来保:“明天五更去请潘道士,他来了就一起带来,别耽误。” 陪西门庆看到一更才回家,西门庆说:“明天早点来,潘道士可能来的早。” 应伯爵说:“知道了。” 就走了。

晚上,冯妈妈和王姑子在李瓶儿房里陪着,西门庆想在房里睡,李瓶儿不让:“屋里又脏又乱,她们都在这儿,不方便,你去别处睡。” 西门庆见王姑子也在,就去潘金莲房里了。

李瓶儿让迎春关上门拴好,点着灯,打开箱子拿出几件衣服、银首饰。先叫王姑子,给了五两银子、一匹绸子:“等我死了,你帮我请几位师父,诵《血盆经忏》。” 王姑子说:“奶奶你别多想,肯定能好。” 李瓶儿说:“你拿着,别跟大娘说我给你银子,就说给你绸子当经钱。” 王姑子收了。又叫冯妈妈,从枕头边拿了四两银子、一件白绫袄、黄绫裙、一根银掠儿:“老冯,你是旧人,从小跟我到现在,我死了也没啥给你的,这衣服首饰你拿着,银子当棺材本。你放心,那边房子,我跟你爹说,你尽管住,就当看房,他不会赶你。” 冯妈妈接过东西,跪下哭:“我没造化,有你在一天,我就有主心骨,你要是走了,我可咋办。” 李瓶儿又叫奶子如意儿,给了她一件紫绸袄、蓝绸裙、一件旧绫披袄、两根金头簪、一件银满冠儿,轻声说:“你也奶了哥儿一场,虽说哥儿没了,我当初就说过,不让你断了奶。本想我在一天,就留你一天,可如今我要走了。我会跟你爹和大娘说,等大娘将来生了哥儿,就让你接着奶。这些衣服首饰你拿着,算我的一点心意,别嫌少。” 奶子如意儿 “扑通” 跪下,磕着头哭:“小媳妇本来想伺候娘到最后,娘从来没对我发过脾气,是我没造化,哥儿没了,娘又病成这样。求娘跟大娘说,我男人也没了,哪儿都不去,就想在府里伺候,哪怕做个粗活也行!” 李瓶儿点点头,让她起来,又叫迎春、绣春过来跪下。

李瓶儿拉着迎春的手,拿出两对金裹头簪、两枝金花儿:“你俩从小跟着我,我走了,也没啥给你们的。迎春你是你爹收用过的,肯定出不去了,我会跟大娘说,让你去伺候大娘,以后机灵点,别再跟以前似的撒娇。绣春你还小,我也跟大娘说,要么让你伺候二娘,要么找个好人家,嫁个正经汉子,别在府里受委屈。我走了以后,你们就知道,没了主子撑腰,日子不好过,伺候别人可得放低身段,别再任性了。” 绣春哭着说:“我不出去,我要守着娘的灵!” 李瓶儿叹口气:“傻丫头,灵也有烧完的时候,你早晚得出去。要是能跟迎春一起伺候大娘或二娘,也算有个照应。” 迎春拿着首饰,哭得说不出话,场面别提多揪心了,真是 “流泪眼观流泪眼,断肠人送断肠人”。

当天夜里,李瓶儿把该嘱咐的都嘱咐完了。第二天一早,西门庆进来,李瓶儿就问:“我的棺材买来了吗?” 西门庆强装笑脸:“昨天就抬来板了,在前边做着呢,先冲冲喜,等你好了,咱就把板给别人。” 李瓶儿又问:“花了多少钱?别乱花钱。” 西门庆骗她:“没多少,就百十两。” 李瓶儿点点头:“放着吧,早晚用得上。” 西门庆不忍心再跟她聊这个,就去前院看匠人做棺材了。

吴月娘和李娇儿先来看李瓶儿,见她气若游丝,月娘就问:“李大姐,你还有啥话,跟我和二娘说。” 李瓶儿攥着月娘的手哭:“大娘,我好不了了。我跟你做姊妹这么多年,你没亏待过我,本来想跟你一起到老,可我命苦,孩子没了,自己也快不行了。我房里那两个丫头,迎春让她伺候你,绣春要么让她伺候二娘,要么找个好人家。奶子如意儿没地方去,你要是生了哥儿,就让她接着奶,也算给她条活路。” 月娘也哭了:“你放心,都听你的。迎春我留着伺候,绣春让她去伺候二娘,二娘房里正好缺个伶俐丫头。如意儿我也不会打发,以后配个小厮,在府里做家人媳妇。” 李娇儿也说:“李大姐你别担心,绣春到我房里,我肯定好好待她。” 李瓶儿让奶子和丫头给月娘、李娇儿磕头,月娘看着这场景,眼泪止不住地流。

没过一会儿,孟玉楼、潘金莲、孙雪娥也来了,李瓶儿又跟她们说些姐妹间的客套话,无非是让她们互相照应。等她们都走了,只剩月娘在屋里,李瓶儿悄悄跟月娘说:“娘,以后你要好好看着,给你爹留个根儿,别像我似的,被人暗算了还不知道。” 月娘心里一震,后来西门庆死了,潘金莲在府里待不下去,就是记着李瓶儿这句话。

正说着,琴童进来禀报:“潘道士来了,爹让收拾屋子,焚上香。” 月娘赶紧让丫头把屋子收拾干净,准备好净茶净水,焚上百合香,自己带着其他妇女躲到里屋听着。不一会儿,西门庆领着潘道士进来,这潘道士长得特有派头:头戴云霞五岳冠,身穿皂布短褐袍,腰系彩丝绦,背插古铜剑,脚穿麻鞋,手拿五明降鬼扇,八字眉、杏子眼、四方口,还有一脸落腮胡,看着就像个有道行的,不是江湖骗子。

潘道士刚走到李瓶儿房门口,突然往后退了两步,嘴里还念念有词,像是在呵斥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进门,走到李瓶儿床前,睁大眼睛看了看,又掐指算卦,然后走到外间,在朝外设了香案。西门庆焚了香,潘道士就开始作法,喝声道:“值日神将,还不现身!” 喷了一口法水,院子里突然刮起一阵狂风,跟有神将出现似的。潘道士又说:“西门府里李氏阴人不安,你们去查查看,有啥邪祟,赶紧抓来!” 过了一会儿,潘道士坐在香案后,闭着眼睛,跟审案子似的,过了半天才停下。

西门庆把潘道士请到前院卷棚里,问他情况,潘道士说:“这位娘子是被前世的冤家找上门了,不是邪祟,抓不了。” 西门庆急了:“那能解吗?” 潘道士摇摇头:“冤家债主,只能自己了,连阴官都管不了。” 见西门庆实在可怜,潘道士又问:“娘子属啥的,多大了?” 西门庆说:“属羊,二十七岁。” 潘道士说:“那我给她祭祭本命星坛,看看她的命灯咋样。” 西门庆赶紧问:“啥时候祭?要准备啥?” 潘道士说:“今晚三更,用白灰画个灯坛,用黄绢围起来,摆上生辰坛斗,用五谷枣汤当祭品,不用酒肉,再点二十七盏本命灯,你得穿青衣,在坛前磕头,鸡狗都得关起来,别让人打扰。” 西门庆赶紧吩咐人准备,自己去书房沐浴斋戒,换了净衣,还留应伯爵陪着潘道士吃斋。

到了三更,灯坛准备好了,潘道士坐在法座上,下面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摆着灯,中间是二十七盏本命灯。潘道士披散着头发,拿着剑,嘴里念念有词,一会儿望天罡,一会儿踏罡步斗,场面挺吓人。突然,原本晴朗的天变得漆黑,刮起一阵怪风,把二十七盏本命灯全吹灭了。潘道士看见一个白衣人领着两个青衣人,手里拿着地府的勾批,上面盖着三颗印,吓得赶紧下来,扶起西门庆说:“官人别跪了,娘子是天要收她,命灯灭了,救不了了,最多活不过明天。” 西门庆一听,眼泪哗哗地流,哀求道:“法师再想想办法!” 潘道士说:“定数难逃,我也没办法。” 说完就要走,西门庆给了他一匹布、三两银子,潘道士只收了布,说:“我修道之人,不贪财。” 又嘱咐西门庆:“今晚别去娘子房里,小心惹祸上身。” 说完就走了。

西门庆坐在书房里,越想越难过,忍不住哭了。应伯爵劝他:“哥,这是命,你再难过也没用,府里这么多人还靠你呢。” 到了四更,应伯爵也回家了,西门庆独自坐在书房,心里想:“不让我去房里,我哪忍得住!就算死,我也要跟她再说说话。” 就偷偷进了李瓶儿的房。

李瓶儿听见西门庆进来,就翻过身说:“我的哥哥,你咋才来?那道士的灯咋样了?” 西门庆骗她:“没事,灯挺好的。” 李瓶儿苦笑:“你还骗我,刚才那死鬼又带着人来闹,说我请法师遣他,他已经告到阴司了,明天就来抓我。” 西门庆抱着她哭:“我的姐姐,你别信他,我还想跟你多过几天,你咋能丢下我!我宁可死的是我!” 李瓶儿也抱着他哭:“我的哥哥,我也想跟你白头到老,可我命苦。你家事大,身边没个靠谱的人,以后凡事别冲动,多听听大娘的话,她怀着孕,要是生了儿子,咱家就有根了。你别总出去喝酒,早点回家,我不在了,没人劝你了。” 西门庆哭得肝肠寸断:“我知道,我都听你的,你别离开我!” 李瓶儿又嘱咐:“迎春和绣春的事,我跟大娘说了,你别再打发她们出去,奶子也留着。” 西门庆说:“都听你的,我让她们都守着你的灵。” 李瓶儿劝他:“你去睡吧,这屋里脏,熏着你。” 西门庆没办法,只能嘱咐丫头好好照顾,自己去上房找月娘,把祭灯没用的事说了,还哭着说:“她在咱家这几年,没惹过谁,性格又好,我真舍不得她。” 月娘也跟着哭。

西门庆走后,李瓶儿让迎春扶她面朝里睡,问:“现在几点了?” 奶子说:“快四更了。” 迎春给她垫好草纸,扶她躺好,众人熬了一夜,都累得睡着了,老冯和王姑子在旁边也睡着了,迎春和绣春在地上搭了铺,刚睡下没半个时辰,迎春就梦见李瓶儿下炕推她,说:“你们看家,我走了。” 迎春一下子惊醒,赶紧去看李瓶儿,摸了摸鼻子,已经没气了!身上还流了一摊血,迎春吓得大叫,赶紧去报给西门庆。

西门庆和吴月娘跑过来,掀开被子,见李瓶儿面色还跟活着时一样,就是没了呼吸,身上只穿了件红绫抹胸。西门庆也不管血脏,抱着李瓶儿的脸亲,哭着叫:“我的好姐姐,你咋就走了!我也不想活了,活着还有啥意思!” 哭得差点跳起来,吴月娘也哭得不行,李娇儿、孟玉楼、潘金莲、孙雪娥和家里的丫头、养娘都哭了,哭声整个府都听得见。

月娘说:“赶紧给她穿衣服,不然身子凉了就穿不上了。” 孟玉楼也说:“我摸她身子还温,赶紧找衣服。” 月娘让李娇儿、孟玉楼去拿李瓶儿的新衣服,潘金莲说:“她最爱穿那双大红遍地金高底鞋,没穿几次,给她穿上。” 月娘说:“不好,穿红鞋怕她到阴司跳火坑,还是穿那双紫罗遍地金的吧。” 李娇儿和孟玉楼去拿了三套衣服:大红缎遍地锦袄裙、丁香色云绸妆花衫裙、白绫袄黄绸裙,还有内衣、袜子、膝裤。

众人七手八脚给李瓶儿穿衣服,西门庆还在旁边哭,嘴里念叨:“我的姐姐,你在咱家三年,没享过一天福,都是我害了你!” 月娘忍不住说:“你别在这儿哭了,先把后事安排好,人死不能复生,你这样哭,自己也垮了,府里还得靠你。” 西门庆根本听不进去,还是哭。

等给李瓶儿穿好衣服,西门庆就叫小厮把李瓶儿用板门抬到前厅正寝,铺好锦褥,盖上纸被,摆上香案,点上随身灯,又派玳安去请阴阳徐先生来批书。徐先生来后,问了李瓶儿的生辰八字,掐指一算:“丑时断气,今日犯天地往亡,成服后就没事了,入殓时别让属龙、虎、鸡、蛇的人在跟前,亲人没事。” 又看了黑书,说李瓶儿前世是滨州王家的男人,打死过怀胎的母羊,这辈子才做女人,命苦,孩子夭折,自己也病死,下辈子托生到河南汴梁袁家,二十岁嫁个富人,能活到四十二岁。众人听了都叹气。西门庆又让徐先生看安葬日期,徐先生说:“五七内没好日子,四七内十月初八破土,十二日安葬,家里人都不犯冲。” 西门庆说:“就十月十二日发引。”

徐先生走后,天也亮了,西门庆派琴童去请花大舅,又派人去各亲眷家报丧,去衙门请假,还让玳安去买布和孝绢,雇裁缝做孝衣、帷幕,给小厮和家人都做了白唐巾、白直裰,又让搭彩匠在天井搭五间大棚。西门庆突然想起没给李瓶儿传神,就叫来保:“去把韩先儿请来,他是宣和殿的画士,传神画得好,我咋把这事忘了!” 来保赶紧去请。

西门庆熬了一夜,又哭了半天,精神恍惚,没好气,动不动就骂丫头、踢小厮,守着李瓶儿的尸首,还是忍不住哭。吴月娘和其他妻妾在帐后分孝衣,见西门庆这样,月娘就说:“你别再哭了,身体要紧,你三天没睡,脸也没洗,头也没梳,再这样下去,你也垮了。” 潘金莲也抱怨:“我刚才劝他吃点东西,他还骂我,说我多管闲事,真是不讲理。” 孟玉楼说:“李大姐也可怜,跟着爹也没享过福。”

正说着,陈敬济拿了九匹水光绢来:“爹让娘剪手帕,剩下的做裙子。” 月娘收了绢,让陈敬济去请西门庆吃饭,陈敬济说:“我不敢去,刚才小厮请他,差点被他踢死。” 月娘就让玳安去,玳安说:“等应二爹和谢爹来了再说,爹就听他们的。” 月娘说:“你咋知道?” 玳安说:“爹不管多生气,只要应二爹来,说两句就好了。”

没过一会儿,应伯爵和谢希大来了,一进门就扑到灵前哭:“我那有仁义的嫂子!” 哭得比谁都响,潘金莲和孟玉楼在后面骂:“贼油嘴,就你会装!” 俩人哭完,西门庆跟他们回礼,他们又哭着说:“哥,你别太难过。” 到了厢房,应伯爵就问:“嫂子啥时候没的?” 西门庆说:“丑时。” 应伯爵又开始编:“我昨天到家就做了个梦,梦见哥穿红衣服,给我看两根玉簪,一根折了,我说折的是玉,好的是硝子,哥说都是玉,醒来我就觉得不好,果然嫂子没了。” 西门庆也说:“我也做了一样的梦,刚跟月娘说,就听见她断气了,老天咋这么狠心!孩子没了,她也走了,我活着还有啥意思!” 应伯爵赶紧劝:“哥,你可不能这么想,你有家有业,还有这么多嫂子,你要是垮了,这个家就散了。嫂子走了,你好好发送她,也算尽了夫妻情分。” 西门庆被他劝得慢慢平静下来,也不哭了,还让玳安去拿饭来,跟他们一起吃。

你看,应伯爵这张嘴,真是能把死人说活,把活人劝住,西门庆刚才还哭得死去活来,被他几句话一说,居然能吃饭了,也难怪西门庆这么待见他。不过李瓶儿这一死,西门府的天,也算塌了一块,接下来的日子,还不知道有多少糟心事等着呢!

亲爱的读者朋友,第六十二回的故事到这儿就完整啦!李瓶儿的离世,像一块石头砸进西门府的浑水里,激起的不仅是西门庆的恸哭,还有府里各人心底的算计与悲哀。潘道士的法事没能留住人命,应伯爵的巧言也解不开西门庆的真伤心,而李瓶儿临终前的嘱托,更成了后来潘金莲失势的伏笔。如果你还想知道李瓶儿的后事如何操办,西门庆又会因她的死发生哪些变化,咱们可以接着往下聊,你最想先了解哪部分情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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