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的笑容转为冷淡,不说警方那边,因为这个小鬼,贝尔摩德屡次开口阻止他的行动,而波本就更明显了,连这种为他人断后的事都做得出来。
当然,事实上远不止于此……
垣木榕见琴酒把车停在路边,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这是要做什么?
琴酒拿出了手机,给乌丸莲耶拨了一个电话,一开口就是炸弹,“boss,波本有问题,我怀疑他叛变了,或者可能根本就是卧底,请求彻查。”
垣木榕只庆幸自己没有在喝水或者吃东西,不然得被呛到,琴酒这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他狐疑地解开了安全带往琴酒的方向凑了凑。
嗯,偷听,老操作了。
那边乌丸莲耶依旧是平淡的机械音,似乎对琴酒的判断并不意外,但还是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那家伙……出现在与他毫无关联的任务现场,行迹可疑。更令人怀疑的是,在完全可以安全撤离的情况下,他故意拖延,优先掩护其他人撤退。”琴酒冷笑一声,“我不认为组织里会有这么‘无私’的代号成员。”
电话那边也是沉默了一瞬,才出声:“他出现在那里的原因向我报备过,他最近在盯着那个毛利小五郎,因为对方经常出没在组织的任务地点附近,他怀疑对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至于后者,我会问清楚的。”
垣木榕勾唇,这老东西是怕琴酒不管不顾直接对波本出手吗?居然解释得这么详细。
挂了电话之后,琴酒脸上的冷意便悄然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若有所思。
乌丸莲耶护着波本的心思很明显。
琴酒特意打这个电话,是因为他从波本被困之后居然直接联系到了乌丸莲耶,借助乌丸莲耶来向他施压这件事察觉到某些不太对劲的东西。
能直接联系到乌丸莲耶的人都不简单,是某种意义上的心腹。
可以说,这种人的可靠性更应该得到确认,而乌丸莲耶的回应太过平淡。
琴酒提出的怀疑并非没有道理,因为无论波本给出什么理由,“舍己为人”的行为放在一个组织成员身上都太扯了。
哪怕确实可能有理由,那也该是琴酒去确认核实,而不是乌丸莲耶这么一个组织最高首领去过问。
琴酒眼底幽光一闪而过,而乌丸莲耶的回应,显然并不打算把波本交到自己手里。
为什么呢?
乌丸莲耶既然想要重用波本,就不可能不在意这个人有叛变或者是卧底的可能性,那么就是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不能调查波本。
这就有趣了,哪怕他和乌丸莲耶在某些方面暗中有所较劲,但无论如何,他对叛徒清理的铁血手段是没有人会怀疑的。
乌丸莲耶不让他调查波本,肯定是有理由的。
不是不需要调查波本,只是不希望由他调查波本。
琴酒很快就得出了一个结论,一旦波本落在自己手里,可能会被他调查出来一些乌丸莲耶不希望他得知的消息,这个消息本身,比之波本可能是卧底这件事还让乌丸莲耶重视。
垣木榕见琴酒深思的模样,都没空搭理他了,就伸手轻轻扒拉了下琴酒垂在一旁的发梢,“怎么了吗?”
琴酒转头看垣木榕,“波本身上有什么事,是他不希望我知道的?”
垣木榕下意识地回答:“因为他让波本调查我?他还没放弃要抓我呢。”
原来是这件事!
是了,只有这件事,毕竟乌丸莲耶再怎么样也是不可能让波本去做一些真的称得上机密的事的,那么所谓不想他知道的,也只有和他们切身利益相关的事了。
琴酒的眼睛瞬间危险地眯了起来,想起了俄罗斯发生的事,那个时候袭击垣木榕的人手有两拨,一波是由库拉索带领的朗姆的手下,另外那波人,是乌丸莲耶的人。
这件事他记着,暂时还没有报复回去。
一方面是他们没有吃亏,甚至垣木榕也悄悄反击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暂时处理不了,说到底,只要他还没能成功将对方扳倒,那么这方面的矛盾就一直都在。
只是他没想到,乌丸莲耶在波本任务失利之后,居然还是继续用了波本。
看来波本演技不错,至少俄罗斯的那件事是让他给糊弄过去了,没有引起乌丸莲耶的怀疑。
而他打的这通电话,无疑让乌丸莲耶更看清了他和波本之间的矛盾,怕是能更信任波本一分,但也只有一分了。
从这件事也可以看得出来,乌丸莲耶“重用”波本,但又没那么信任波本,只是将他用在对付自己和垣木榕这件事情上,所以乌丸莲耶才不乐意自己调查波本,担心的无非是波本泄露了和乌丸莲耶交代的和伊奈弗有关的任务。
作为几乎可以称之为专职清理叛徒的人,当琴酒提出要彻查的时候,所用的手段就不可能是温和的,很少有人能在琴酒手底下守住秘密,可以说一旦走到这一步,波本是死是活,就是琴酒说了算了。
这也侧面说明了,乌丸莲耶至今都以为琴酒不知道他要对付垣木榕的事。
人老了,很多方面都是会退化的。
例如理智。如果乌丸莲耶还清醒着,就会懂得雁过留痕的道理,不会在派出的人手接连失利之后,还天真地以为琴酒一无所知。
事实上,这段时间琴酒之所以没有全力对付朗姆,正是因为他一直在提防乌丸莲耶——他担心那位高高在上的大人在暗中对伊奈弗出手失败之后,会索性撕破脸,直接对他们两人发动攻击。
再例如,魄力。
乌丸莲耶不敢让琴酒知道他要对伊奈弗下手,是因为他清楚,一旦琴酒察觉,就必然反抗。而他,早已不敢承受琴酒全力反扑的代价。
昔日的雄鹰,如今却成了鸵鸟,以为把头埋进沙里,就能假装一切仍如往常般风平浪静。
垣木榕难得见琴酒眼神里有那么多复杂的思绪,连他都很难看得分明。
他歪歪头,也不打扰,就这么陪着,静静地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