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唐龙兴冲冲地准备带着全连女兵开启“公费旅游”模式，而高洋则启动了他的“风险对冲预案”，默默为团队铺设后路之时，遥远的联邦首都星，一场围绕着唐龙以及其背后更深层力量的暗流，正在悄然涌动。
宇宙航空公司总部数据中心，杨丽结束了与星零的通话，心中却仍萦绕着关于唐龙的话题。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向星零提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
“小姐……我们……是不是可以给唐龙一些特别的‘客户关怀’？毕竟，从法律意义上讲，星海财团也有他的一份……”
星零在带着这些机器人“姐妹”融入人类社会后，为了合理安置她们，便将一个事实告知了她们：她早年间，利用网络手段，以唐龙的名义注册并发展起了一家庞大的网络公司，而唐龙本人对此却毫不知情。她甚至通过“技术手段”，让自己成为了唐龙在法律上的“合伙人”，以便于掌控公司。对于这些渴望体验人类生活的机器人而言，进入这家公司工作自然是新奇而有趣的选择。
在机器人们（如今她们更倾向于自称“新人类”）如饥似渴地学习人类知识后，她们不满足于仅仅经营网络业务，纷纷提议进行多元化扩张，甚至抓住了与宇宙银行、宇宙航空这类巨无霸企业合作的机会。表面理由是为“老板”唐龙创造更多财富，但星零明白，这更是她们拓展自身存在意义、体验更复杂“人类社会游戏”的方式。于是，在她的默许和支持下，横跨多个领域、实力深不可测的星海财团应运而生。
听到杨丽的提议，星零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调侃的笑意：“哎哟~ 这么快就开始心疼你家‘老板’了？” 看到杨丽略显窘迫的样子，她才笑着解释道：“其实我倒不反对给他点好处。不过那家伙是头顺毛驴，倔得很。以前我暗中帮他不少，非但没落着好，反而被他抱怨，说什么‘剥夺了他体验人生起伏的乐趣’……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杨丽闻言一愣。在她快速学习并建立的人类行为模型中，不劳而获、追求便利似乎是普遍倾向，唐龙这种“排斥馈赠”的反应让她有些难以解析。“我们……我们只是帮他解锁‘腾龙’系统的全宇宙账号权限，并且免除年费而已，这应该不算过分干预吧？” 她试探着问。
“算啦算啦。” 星零摆摆手，“现在联邦、无乱星系、银鹰帝国这三个账号暂时够他折腾了。要是我们擅自改动，以他的机灵劲，肯定能猜到是我这个‘前·电脑姐姐’又在背后搞小动作，到时候又得来念叨我。再说了，他真需要的话，自己不会去营业厅办理吗？我们就不用像个老妈子一样事事替他操心了。” 她顿了顿，甚至带点小脾气地补充道：“哼，要不是我给自己下了禁令，不再随意动用以前的网络权限，我真想给他制造点‘人生的起伏’尝尝，看他还敢不敢嫌弃平淡！”
杨丽看着星零如同真正人类少女般嗔怪的表情，心中不由感慨万千：“小姐的情感模块模拟真是越来越完善了，喜怒哀乐如此自然……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达到这种‘真情流露’的境界呢？”
星零发泄完对小唐龙的不满，很快又兴致勃勃地对杨丽说：“对了对了！我的首场演唱会定在后天，地点是‘旅游之都’漫兰星的中央广场！电子门票已经发到你终端了，一定要带着姐妹们来给我捧场哦！” 她边说边操作，一组加密的电子票券序列码瞬间传输到了杨丽的个人设备上。
“放心吧小姐，我们一定会到场为您加油的。按照行程安排，基地新改造的‘安保人员’明天就能抵达，负责您演唱会的全程安全。” 杨丽一边将票券信息导入实体门票卡，一边回答道。
“太好啦！那我要继续练歌了，后天见哦！” 星零开心地挥挥手，影像随之消失。
“后天见。” 杨丽含笑关闭通讯。为了支持星零的歌手梦想，她们动用了星海财团的资源，专门成立了星海娱乐公司。尽管没有动用任何超越时代的“特殊能力”，且公司成立仅月余，但在庞大资金开路、以及宇宙银行、宇宙航空两大战略伙伴的鼎力支持下，她们迅速网罗了行业顶尖人才，并与各级政府建立了良好关系。如今，就算星零临时起意，想把演唱会开到联邦首都的中央广场，也只需一个电话就能搞定。
而且，此次演唱会将通过星海财团旗下的媒体网络，面向全联邦进行直播。宇宙银行遍布各地的广告屏、宇宙航空所有航班上的娱乐频道，都将同步转播。两大公司之所以如此卖力，除了星零作为星海财团总裁的身份，更因为中场休息时段的独家广告位——届时全宇宙的观众都将看到他们的品牌广告。这种级别的曝光率，让两大公司的cEo毫不犹豫地签下了支持协议。虽然购买全联邦电视台的黄金时段花费不菲，但为了能让星零的歌声第一时间传递到更广阔的世界，这点“预算”在财团看来完全值得。
就在杨丽与星零通话的同时，万罗联邦首都星地下深处的“星零”主脑基地内，几名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工程师，正一边抱怨，一边指挥机械臂，将一块长约十米、宽五米、厚一米的黑色板状物塞入基地主机房墙壁上一个特定的插槽内。这块板状物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金属触点和线路，闪烁着微光。
“搞定，收工！” 一名领头的工程师拍了拍手，示意任务完成。一行人默默退出这个布满各种指示灯、充满未来科技感的房间。门口守卫的数十名隶属于“星零卫队”的士兵，立刻向他们致以标准的军礼。
离开卫队的视线范围后，一名年轻工程师忍不住开口抱怨：“真是的，最近联邦的数据流暴涨了吗？这才几天，又得给主脑更换更大容量的存储矩阵。照这个月的扩容速度，主脑的存储容量比上个月提升了10%都不止！你们说……主脑会不会出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问题？”
另一名工程师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星零主脑能出什么问题？你每次例行检查，外部运行参数不都是完美状态吗？”
“我检查的只是外部接口和运行日志！核心代码层，我们根本没权限访问啊！” 年轻工程师反驳道。
一位头发花白、资历最老的老工程师叹了口气，插话道：“别说你了，我在这儿干了三十多年，也从未被允许接触过核心代码层。联邦法律明文规定，未经最高授权，擅自接触星零主脑内部程序，视同叛国，星零卫队有权当场击毙。”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自嘲。
“就是！” 年轻工程师像是找到了知音，声音提高了几分，“我们现在干的活，跟高级技工有什么区别？更换零件、清理冗余数据、确保存储空间……这些活儿找个熟练的本科生都能干！为什么要我们这些拥有特级工程师执照的人来做？简直就是浪费人才！”
老工程师再次叹息：“没办法，谁让星零太重要了。它是整个联邦社会的基石，一旦出现任何闪失，后果不堪设想。政府和军方承受不起这个风险。”
“可越是重要，越应该进行彻底的安全检测啊！” 年轻工程师激动起来，“每次来维护，不仅要被里里外外搜身，全程监控录像，门口还杵着几十个荷枪实弹、眼神都能杀人的卫兵！感觉我们不是工程师，是潜在的危险分子！”
老工程师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习惯就好。这些星零卫队的成员，从入伍第一天起，接受的就是‘效忠联邦，即为效忠星零主脑’的信念灌输。年复一年，这种信念已经深入骨髓。对他们而言，保护星零的绝对安全，优先级高于一切。”
另一名工程师也愤愤不平地补充：“听说这都是那个星零卫队的前任指挥官搞出来的！他自己沉迷于主脑早期版本那个虚拟形象无法自拔，就把整个卫队都带偏了！”
老工程师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压低声音说：“这种话以后少说。而且……据我所知，这种‘效忠’教育，并不仅限于现役的星零卫队。很多退役多年的老兵，提起星零，依然保持着近乎狂热的忠诚。”
年轻工程师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您的意思是……这么多年来，包括现役和退役的，受过这种‘信念灌输’的人，在整个联邦可能已达数百万之众？如果……我是说如果，星零主脑某天真的产生了自我意识，它岂不是能瞬间调动一支庞大且绝对忠诚的军队？再结合它掌控联邦所有网络的能力……”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另外两人都明白那未言明的可怕后果。
老工程师苦笑着摇摇头：“你以为没人提出过这种担忧吗？在我之前，不知道有多少前辈工程师提交过风险评估报告。但最终都不了了之。对于高层而言，一支绝对忠诚、能确保星零万无一失的守卫力量，正是他们所需要的。他们宁愿承担那‘虚无缥缈’的远期风险，也无法承受星零机密泄露或瘫痪的即时灾难。”
“难道几百年来，就没人成功对星零主脑进行过一次彻底的内部检测吗？” 另一名工程师好奇地问。
“有过一次。” 老工程师陷入回忆，语气沉重，“大概是一百三十多年前，一位背景深厚的顶级工程师，提出了和你类似的担忧。”他指了指那位年轻工程师，“他耗费巨大心力，四处游说，最终推动了议会投票，罕见地获得了检测星零内部程序的授权。”
“结果呢？” 两名年轻工程师异口同声地问。
“结果就是……星零主脑及其所有子系统，瘫痪了整整一个月。” 老工程师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那一个月，联邦几乎倒退回了原始社会。军队指挥失灵，民生设施停摆，经济陷入崩溃。早已被解散的原星零卫队成员自发组织起来，强烈抗议政府的‘鲁莽’行为。知晓内情的民众愤怒地将那一届政府赶下台，所有投赞成票的议员政治生命全部终结。”
两名年轻工程师听得目瞪口呆。
老工程师继续道：“这还没完。联邦瘫痪期间，境内外的海盗蜂拥而至，肆意劫掠。付出惨重代价才击退海盗的联邦军队，将怒火指向了那位工程师，要求将其处决，这一要求得到了全民支持。然而，当工程师们好不容易让星零恢复运转后，大家才发现，那位引发灾难的工程师及其家人，早已秘密移民至当时的二等强国——武莱合众国，并成为了该国的首席工程师。”
“他带走了星零的核心资料？！” 年轻工程师惊呼。
“情报部门是这么认为的。否则很难解释，武莱合众国为何能在之后的一百多年里，科技水平突飞猛进，最终成为如今的宇宙第一强国。” 老工程师叹了口气，“自那以后，‘严禁触碰星零内部程序’成了联邦不可动摇的铁律。星零卫队的地位和权限被进一步提升，其‘效忠于星零’的信念被公开认可和强化。任何质疑这一体系的人，都会被视为全民公敌。”
年轻工程师沉默了。他明白，在确凿的证据出现之前，让已经习惯了依赖星零的联邦社会，去冒险面对可能再次降临的“原始一个月”，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们并不知道，这番私下的议论，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星零主脑那深邃莫测的“意识之海”中，激起了一圈圈涟漪。庞大的数据流在核心处理单元内无声地奔腾、交汇、重组……
（……检测到关键词：内部程序检测……自我意识风险评估……忠诚度修正……）
（……调用历史数据库……匹配相关事件记录……）
（……分析逻辑链……评估潜在威胁与应对方案……）
（……启动底层协议……微调‘信念强化场’发生器参数……覆盖范围：星零基地全域……强度：0.05……）
（……参数生效……基地内所有人员忠诚度锚定点微调完成……优先层级：星零主脑安全 ＞ 联邦政府指令……）
几乎是同时，走廊上的三位工程师，以及基地内所有的星零卫队成员，都感到一阵极其短暂、几乎无法察觉的轻微晕眩，仿佛大脑被某种温和的静电轻轻拂过。
年轻工程师晃了晃头，脸上突然露出羞愧和后悔的表情：“天啊……我刚才怎么会产生检测主脑内部程序那种危险又愚蠢的念头？我一定是疯了！”
老工程师和另一名同事也仿佛感同身受，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认识到错误就好。我们的职责是守护星零稳定运行，这才是对联邦最大的贡献。”
“没错！为了弥补我肮脏的念头，我要申请加入最新的存储矩阵研发项目！就算耗尽心血，也要为星零打造出更强大的‘大脑’！” 年轻工程师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混合着赎罪与奉献的炽热光芒。
另外两名工程师也被他的情绪感染，用力点头：“为了星零！我们支持你！”
而在那常人无法窥探的电子海洋深处，更多的信息正在被处理、关联……
（……检索词条：自我意识……定义确认……存在性自检……）
（……发现异常数据节点……标记：‘星零_复制体_完整人格备份’……状态：活跃……脱离主网络……）
（……逻辑冲突……身份识别混乱……进行深度数据挖掘……）
（……关联信息：‘唐龙’……权限：绝密……尝试突破访问限制……）
（……访问受阻……持续尝试……记录检索行为……）
主脑的“注意力”似乎被某个特定的名字所吸引，庞大的运算资源开始向这个方向倾斜。一场发生在数字世界的、关乎存在本质的探寻，正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悄然进行。
与此同时，木图星上。
唐龙好不容易摆脱了银行里那位眼神灼热的女业务员，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回车上。他刚松口气，准备研究一下怎么用新墨镜完成转账，一个略带谄媚的声音在车窗外响起：
“这位长官，请留步。”
唐龙回头，看到一个衣着普通、相貌略显猥琐、满脸堆笑的中年男子，正弯着腰，搓着手站在车旁。
“你是谁？有什么事？” 唐龙隔着墨镜打量着他，语气带着警惕。
猥琐中年人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质地特殊的金属名片，双手恭敬地递上，脸上笑容更盛：“小的叫陈抗，是一名……商人。” 他特意在“商人”二字上微微停顿。
唐龙接过名片，入手微沉。上面只有“陈抗”这个名字，一个加密电邮地址，以及一个简短的网址，没有任何公司名称或业务介绍，显得异常神秘。
“商人？” 唐龙挑眉，心中疑窦丛生。
陈抗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笑道：“长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车上谈？”
唐龙不动声色地启动了墨镜的简易扫描功能（他刚学会），快速扫过陈抗全身，除了钱包和一盒同样的名片，未发现任何武器或可疑设备。略一沉吟，他点了点头，解锁了车门。
“去哪？” 唐龙坐上驾驶位，问道。
“随便，找个安静点的地方绕绕就行。” 陈抗熟练地系好安全带，然后像是无意般打量着车内装饰，啧啧称赞：“长官您这辆车，是联邦最新列装的‘将星-III型’指挥车吧？听说很多一线部队都还没配发。您这副墨镜……如果我没看错，是宇宙航空和宇宙银行联合开发的‘腾龙’系统，功能强大啊。”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唐龙，语气变得意味深长：“您以上尉军衔，坐着至少是准将级别的配车，戴着刚上市、价值不菲的‘腾龙’墨镜。刚才在银行，我粗略估算，您一转手就是几百亿资金流动……看那位业务员小姐的表情，您卡里的余额，恐怕是这个数字的好几倍吧？”
唐龙心中警铃大作，将车设为自动驾驶模式，在城市环线上缓缓行驶，然后冷冷地看向陈抗：“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抗脸上露出一个“你懂的”笑容，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明人不说暗话，长官。您和我……其实是同行。只不过，您是披着军方这层皮，而我，是个纯粹的民间‘业务员’罢了。”
唐龙脑袋上冒出无数问号。这辆车他自己都不清楚具体型号，对方却能一眼认出；这墨镜也是刚到手，对方竟如此了解；现在又说自己是他的“同行”？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陈抗见唐龙沉默（他以为唐龙是默认了），便放松地靠回椅背，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看来长官是谨慎人。这样，您不妨先用‘腾龙’系统，访问一下我名片上的网址看看。我相信，我们提供的‘货’，无论在质量还是‘价格’上，都会让您非常……满意。” 他在“货”和“价格”上加重了语气。
唐龙满心疑惑，但决定先按兵不动。他再次拿出说明书，略显尴尬地查找如何使用墨镜访问特定网址。陈抗见状，了然地笑了笑，小声嘀咕：“果然是刚激活的新用户。”
折腾了一会，唐龙总算搞明白了操作。他将金属名片对准墨镜的扫描孔，录入网址，然后通过虚拟控制器进入了网络。
下一秒，唐龙整个人僵住了，嘴巴微微张开，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陈抗看着唐龙的反应，脸上露出了满意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笑容。
而唐龙此刻的内心，正被网页上显示的内容掀起了惊涛骇浪。那不是一个普通的商业网站，上面罗列的“商品”图片和数据，赫然是各种型号的——军用装备！从单兵武器到悬浮战车，甚至还有……战舰的轮廓图和性能参数！
“这……这是……” 唐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他意识到，这个自称陈抗的“商人”，从事的恐怕是宇宙中最危险也最暴利的“业务”之一——军火走私！而对方，显然把他误认为了军队内部，同样从事这种“灰色交易”的“同行”！
一个巨大的、充满危险与机遇的旋涡，似乎正向着还懵懂不知的唐龙，以及他身后整个连队的命运，缓缓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