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星玄的出现,如同定海神针,瞬间镇压了太医院区域所有的混乱与杀意。
那浩瀚如星海的威压笼罩之下,林枫周身沸腾的混沌玉气被强行压制回体内,灵瞳的灼痛感也稍稍缓解,但他心中的焦躁与绝望却丝毫未减。他奋力挣扎,却发现自己如同陷入琥珀的蚊虫,连一根手指都难以动弹,只能赤红着双眼,死死盯着空中那道玄黑身影。
“国师……”林枫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我妹妹命在旦夕,需灵药救命!求国师开恩,赐药!”
星玄的目光平静无波,落在林枫身上,仿佛能穿透他的血肉,直视其灵魂深处那团混沌与那焦急如焚的意念。
“皇宫重地,非是尔等肆意妄为之处。郝忠之事,自有宫规处置。”星玄的声音不带丝毫烟火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至于你妹妹之疾……先天极寒绝脉,乃天地生成,太医院确无对症之药。”
林枫的心猛地一沉。
但星玄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他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然,天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并非绝路。”
他目光微转,望向皇宫西北方向,那里矗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玉塔,塔身缭绕着氤氲的丹霞之气,正是天玉王朝炼丹师的圣地——丹塔!
“丹塔之内,有一人,或可解你妹妹之危。”星玄缓缓道,“药圣,孙思邈。”
药圣孙思邈!这个名字,如同惊雷般在林枫脑海中炸响!这可是传说中的丹道圣手,据说其炼丹之术已通鬼神,能活死人肉白骨,踪迹飘忽,极少现身!他竟然就在王都丹塔之中?!
“不过,”星玄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药圣性情古怪,常年于丹塔顶层闭关,不见外客。丹塔自有其规矩,欲求药圣出手,需连闯丹塔三关‘问心、辨药、炼丹’,证明自身之诚、之智、之缘。闯关失败,轻则重伤,重则殒命。且即便成功,药圣是否愿意出手,亦未可知。”
他看向林枫,目光深邃:“你,可愿一试?”
没有丝毫犹豫!林枫几乎是吼出来的:“我愿意!请国师指明道路!”
只要能救薇儿,莫说三关,便是刀山火海,他也要闯上一闯!
“既然如此,便去吧。”星玄袖袍轻轻一拂。
林枫只觉得周身一轻,那恐怖的威压瞬间消失无踪,而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托着他,如同瞬移般,下一刻,他已出现在了那座巍峨丹塔的入口处!
丹塔高达九层,通体由一种名为“温阳玉”的暖色玉石砌成,塔身刻画着无数繁复的丹道符文,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药香与暖意。塔门紧闭,门前站着两名气息沉凝、身着丹师袍的老者,显然是守塔之人。
林枫甚至来不及感慨国师那神鬼莫测的手段,立刻冲向塔门,对着守塔老者躬身一礼:“晚辈林枫,为救舍妹,特来闯塔,求见药圣前辈!还请行个方便!”
其中一名红脸老者打量了林枫一眼,感受到他周身尚未完全平息的狂暴气息和眼中的急切,皱了皱眉:“闯塔?你可知丹塔规矩?非丹师不得入内,闯塔者需连过三关,生死自负!”
“晚辈知晓!情势紧急,恳请即刻开始!”林枫语气急促。
另一名白须老者摇了摇头:“年轻人,闯塔非是儿戏。看你状态不稳,心神激荡,此时闯那‘问心关’,凶险倍增,不若先行调息……”
“我等不了!”林枫猛地抬头,眼中血丝遍布,“我妹妹此刻正徘徊于生死边缘,多耽搁一刻,她便多一分危险!请二位前辈成全!”
感受到林枫话语中那股不容置疑的决绝与悲怆,两名守塔老者对视一眼,终是叹了口气。红脸老者沉声道:“既你执意如此,便随我来吧。记住,闯塔之路,无人可助,全凭你自己。”
他手捏法诀,沉重的塔门缓缓开启,露出一条通往塔内、弥漫着氤氲药气的通道。
“第一关,问心路,便在塔内。踏上去,便无回头之路,你好自为之。”
林枫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一步踏入了丹塔之中!
塔内景象骤然变幻!不再是实体的建筑,而是一片无边无际、雾气弥漫的虚无空间!脚下的路仿佛是由无数闪烁的符文构成,延伸向迷雾深处。
这就是问心路?
林枫刚迈出几步,周围的雾气便剧烈翻涌起来,幻象丛生!
他看到了石叶城破败的小屋,看到了薇儿蜷缩在床榻上,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地呼唤着“哥哥”……那景象真实得令人心碎,仿佛他只要回头,就能触碰到妹妹冰凉的手。
“薇儿……”林枫心脏一阵抽搐,脚步下意识地一缓。但他立刻猛咬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幻象!这是幻象!薇儿还在府中等我拿药回去!”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令人肝肠寸断的景象,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的迷雾,继续前行。
雾气再次变幻,这次出现的,是玉文瑞那张阴鸷的脸,他狞笑着,手中把玩着那枚引发薇儿寒疾的青铜镜碎片:“林枫,你救不了她!你谁都救不了!你只是个没用的废物!”
怒火瞬间冲上头顶,林枫几乎要控制不住出手将那幻象撕碎!但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直流。“冷静!愤怒救不了薇儿!闯关!拿到药!”
他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硬生生压下了沸腾的杀意,脚步甚至加快了几分。
紧接着,父母的模糊身影出现,带着哀伤与期盼的目光;石老醉醺醺地指责他学艺不精;苏婉清冷静地分析着利弊,暗示他放弃;甚至出现了国师那深邃如同星空、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
七情六欲,恩怨情仇,过往种种,皆化为心魔,不断冲击、拷问着他的本心。
林枫的眼神时而痛苦,时而挣扎,时而暴戾,但最终都化为了一片死水般的沉寂与坚定。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如同不灭的灯塔,指引着他穿越这无尽的心魔迷雾——救薇儿!
不知走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永恒。前方的迷雾终于渐渐稀薄,一座由纯净白玉打造、散发着宁静祥和气息的拱门出现在眼前。门楣之上,刻着两个古朴大字——问心。
他闯过来了!
没有丝毫停歇,林枫一步踏过拱门。眼前景象再变,他出现在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环形大殿之中。大殿四周墙壁上,镶嵌着无数密密麻麻的玉格,每一个玉格中都存放着一种药材,种类之多,浩如烟海,许多药材林枫连见都未曾见过。
空气中弥漫着成千上万种药材混合在一起的复杂气息。
白须老者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第二关,辨药。一炷香内,从这‘万药壁’中,找出并正确说出三种指定药材的名称、药性及其相生相克之物。错一种,即告失败。”
话音刚落,林枫面前凭空出现了三缕不同颜色的药气,分别代表着三种需要辨识的药材。
时间紧迫!林枫目光瞬间扫过那浩瀚如星的万药壁,若是寻常丹师,哪怕穷尽一生也未必能识全,一炷香内找出三种,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他有灵瞳!
没有丝毫犹豫,林枫瞬间催动混沌灵瞳!双眸之中混沌之色流转,眼前的世界再次变得不同!那万千药材不再是具体的形态,而是化作了一团团颜色、亮度、波动频率各不相同的能量光团!它们散发出的药气,在灵瞳的视野中,如同一条条清晰的丝带,彼此交织、排斥、吸引!
那三缕指定的药气,在灵瞳的感知下,其本源属性、能量特征无比清晰地呈现出来!
第一种,药气呈赤红色,炽烈如火,带着一股爆裂的阳刚之气,但其核心却隐含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毒……
“赤阳果!性烈,大补元气,然其根茎伴生‘蚀心草’,二者药性相冲,若误食,如火上浇油,焚经断脉!”林枫目光锁定万药壁上一个如同小太阳般的光团,瞬间得出结论。
第二种,药气幽蓝,冰寒刺骨,却带着一股奇异的生机,仿佛在极寒中孕育生命……
“玄冰玉髓!性寒,可镇魂安神,压制火毒,但其需以‘温灵土’培植,若离土过久,则寒气失控,反伤神魂!”林枫视线落在另一个如同蓝色星辰的光团上。
第三种,药气混沌,色泽灰蒙,仿佛包容万物,又仿佛湮灭一切,难以捉摸……
这个最为困难!林枫灵瞳催动到极致,仔细分析着那缕药气的每一丝波动。忽然,他脑海中闪过石蛋内部那混沌能量的感觉,两者虽层次天差地别,却有一丝本源上的相似!
“混沌青莲的残瓣?!”林枫自己都有些不确定,但灵瞳反馈的信息确实如此!“此物……记载早已失传,据说蕴含一丝混沌生机,可调和阴阳,逆转生死,但……需以至纯玉气激发,且其性不稳,易引发生机暴动!”
他凭借灵瞳的逆天能力,竟在短短数十息内,便准确辨识出了三种极其罕见甚至失传的药材,并说出了关键药性!
“时间到。”白须老者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响起,“三种药材,辨识……完全正确!”
环形大殿尽头,一扇新的门户缓缓开启。
林枫没有丝毫得意,只有更加急迫,身形一闪,冲入了第三关!
第三关的场景,是一个古朴的丹房。中央摆放着一尊三足青铜丹炉,炉火熊熊。旁边是一个玉案,上面摆放着数十种药材,以及一张泛黄的丹方。
红脸老者的虚影出现在丹房中,语气严肃:“第三关,炼丹。依照此‘清心玉露丹’丹方,成功炼制出一炉品质达到‘中品’的灵丹。材料仅此一份,失败则闯关结束。时限,一个时辰。”
清心玉露丹,乃是四品丹药,有清心净神、稳固修为之效,炼制过程颇为复杂,对火候、药性融合、手诀要求极高。寻常四品丹师,成功率也不过五五之数。
一个时辰,一次机会,炼制四品丹!
林枫深吸一口气,他并非专业丹师,虽跟随石老学过一些基础,但炼制四品丹还是首次。但他没有退路!
灵瞳再次开启!丹方上的每一个字,每一种药材的能量属性、融合节点,丹炉内火焰的细微变化,都在他眼中清晰无比地呈现出来!
他没有按照传统的炼丹步骤,而是以灵瞳为指引,以混沌玉气为调控!
他双手如同穿花蝴蝶,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处理药材,萃取精华。投入丹炉后,更是以混沌玉气细微操控火焰,模拟出最适合每一种药液融合的温度与能量环境!
他的动作毫无章法,甚至有些粗暴,完全违背了丹道常理,但在灵瞳那近乎作弊的洞察力和混沌玉气那包容、调和万物的特性下,那些狂暴的药性能量竟被强行糅合在一起,在丹炉内发生着奇妙的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丹房内药香越来越浓郁,丹炉震动,隐隐有霞光透出。
红脸老者虚影的脸上,充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他从未见过如此炼丹!这简直……是在创造一种新的炼丹方式!
终于,在一个时辰即将耗尽的前一刻!
“嗡——!”
丹炉发出一声清鸣,炉盖自动开启,三枚圆润剔透、散发着柔和清辉、表面带着淡淡云纹的丹药飞射而出,落入林枫早已准备好的玉瓶之中!
丹成!而且是……上品清心玉露丹!远超中品的要求!
红脸老者虚影沉默良久,最终化作一声长叹:“后生可畏……三关已过,你可直上顶层,求见药圣。至于他见与不见,便看你的造化了。”
说完,虚影消散,丹房一侧,一道旋转的玉梯缓缓垂下,通往那神秘的丹塔顶层。
林枫收起玉瓶,没有丝毫犹豫,拖着疲惫不堪却意志如铁的身躯,一步踏上了玉梯。
为了薇儿,他已闯过心魔,辨尽万药,炼成灵丹!这最后一步,无论面对的是什么,他都必须走下去!
丹塔顶层,药圣孙思邈,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