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玉残片带来的震撼与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尚未从林枫心头退去,另一重更迫在眉睫的忧虑,便已如阴云般笼罩下来——薇儿的寒疾,毫无征兆地加重了。
就在林枫夜探百宝阁归来,在自己房中调息恢复的次日清晨,他便被东间传来的一阵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惊醒。那咳嗽声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仿佛连空气都要被冻结。
林枫心中一沉,顾不得自身疲惫,立刻起身来到薇儿房外。轻轻推开房门,一股比平日更甚的寒气扑面而来,房间角落那个由暖玉布置的“小聚暖阵”散发出的温热光芒,此刻竟显得如此微弱,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寒潮压制着。
薇儿蜷缩在厚厚的棉被里,小小的身子不住地颤抖,露在外面的脸颊和嘴唇泛着一种不正常的青紫色。她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上竟凝结了一层细密的白色寒霜!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颤音,呼出的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形成一团团白雾。
“薇儿!”林枫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握住妹妹的手。触手之处,一片冰寒刺骨,仿佛握着的不是活人的手,而是一块万载寒冰。他急忙将体内刚刚恢复少许的玉气渡了过去,那丝温热的玉气进入薇儿体内,却如同泥牛入海,仅仅让她颤抖的幅度稍微减轻了一点点,根本无法驱散那盘踞在她经脉深处的彻骨寒意。
“哥……冷……好冷……”薇儿艰难地睁开眼,眼神涣散,声音细若游丝,带着令人心碎的虚弱。
“没事,哥在这儿,很快就不冷了。”林枫强压下心中的恐慌与酸楚,柔声安慰着。他立刻加大了玉气的输送,同时将怀中那角帝玉残片(灰白玉芯)取出,放在薇儿的心口。帝玉残片散发出温和的混沌气息,似乎对那寒意有一定的克制作用,薇儿的脸色稍微好转了一丝,呼吸也平稳了些许,但依旧昏迷不醒,身体冰冷。
“铁山!”林枫沉声喝道。
早已被惊动、守在门外的铁山立刻推门而入,看到薇儿的模样,这个憨直的汉子也吓了一跳,虎目圆睁:“薇儿妹子这是咋了?昨天还好好的!”
“寒疾发作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厉害。”林枫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我出去一趟,你想办法,无论如何,让房间更暖和一些!再去烧些热水!”
“俺明白!”铁山重重点头,二话不说,转身就冲了出去。不多时,他便搬来了房间里所有能找到的被褥,又不知从哪儿弄来几个炭盆,在房间角落小心生起火,让温暖的炭火气息驱散部分寒意。他自己则守在门口,如同门神,魁梧的身躯似乎也想为抵挡这无形的寒潮尽一份力。
林枫将薇儿安顿好,深深看了一眼妹妹苍白的小脸,毅然转身出门。他必须立刻去弄到更有效的药物或者更高品质的暖玉!之前的暖玉阵和普通药材,在薇儿这次突如其来的严重发作面前,已经显得杯水车薪。
他首先去了南城几家最大的药铺,不惜重金,购买了店铺里库存的所有上了年份的赤阳参、火灵芝等至阳至热的药材。然而,当他将这些药材熬成浓稠的药汤,小心喂给薇儿服下后,效果却微乎其微。那药力如同投入冰海的石子,仅仅激起一丝涟漪,便被那恐怖的寒意彻底吞噬。
“不行……寻常的阳属性药材,药力不够精纯,根本压制不住她体内的寒气。”林枫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薇儿这次的寒疾,性质似乎发生了变化,变得更加霸道,更加……深入本源。
他又想到了暖玉。或许更高品质的灵玉,能起到作用。他立刻赶往内城百宝阁总店,甚至顾不得可能存在的监视与风险。
然而,结果依旧令人失望。百宝阁中确实有比他现在使用的品质更好的暖玉,甚至有一块号称“小火炉”的三阳玉,但价格高昂得令人咋舌。林枫几乎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金叶子和小额银票,将其买下,匆匆赶回小院,替换掉之前布置的暖玉。
三阳玉果然效果更强,房间内的温度明显回升,薇儿体表的寒霜渐渐融化。但林枫用灵瞳仔细观察,心却沉到了谷底。那温暖的玉气只能停留在薇儿体表,根本无法侵入其经脉深处,那核心的寒源,依旧在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寒意,蚕食着薇儿的生机。三阳玉,也仅仅是延缓,而非根治。
“怎么会这样……之前明明已经稳定下来了……”林枫坐在薇儿床边,握着妹妹依旧冰冷的小手,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与困惑。是他忽略了什么吗?
忽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帝玉残片!
是了!就在他昨晚接触并带回了那几块帝玉残片和混沌道纹碎片之后,薇儿的寒疾就突然加重了!这难道仅仅是巧合?
他猛地想起,当帝玉残片与混沌道纹碎片、同心玉佩在他怀中产生共鸣,引动他灵瞳异变时,他似乎感觉到,怀中的帝玉残片(灰白玉芯)也微微发热,与薇儿之间似乎有某种极其微弱的联系?
难道……薇儿的寒疾,与这帝玉有关?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让他浑身一震。他再次拿出那角帝玉残片,放在薇儿心口,同时全力运转混沌灵瞳,仔细观察。
在灵瞳的视野下,他看到的不再仅仅是薇儿体内那团顽固的、散发着幽蓝寒光的能量源,更看到了那角帝玉残片散发出的、极其稀薄的混沌气息,正如同蛛丝般,试图与那幽蓝寒光接触。而那幽蓝寒光,对于混沌气息,似乎表现出一种既排斥……又隐隐有一丝渴望的复杂反应?
排斥与渴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枫尝试着,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一丝帝玉残片的混沌气息,主动靠近那团幽蓝寒光。
就在两者接触的刹那!
“嗡!”
薇儿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那团幽蓝寒光骤然爆发,更加刺骨的寒意如同潮水般涌出,瞬间将她体表刚刚回升的温度再次打压下去!甚至连她心口的那角帝玉残片,光芒都黯淡了一瞬!
而林枫的灵瞳,也在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一幅极其短暂、极其模糊的画面——在那无尽的幽蓝寒光深处,似乎……冻结着什么?像是一滴泪?又像是一点……破碎的灵光?
画面一闪而逝,快得让他无法捕捉。
林枫急忙撤回了混沌气息,薇儿的痛苦才缓缓平复,但脸色更加苍白,气息也愈发微弱。
他不敢再尝试。但刚才的异象,却让他确认了一件事——薇儿的寒疾,绝对与帝玉,或者说与混沌之力有关!而且,这种关联极其复杂且危险!
“是因为我接触并带回了更多的帝玉残片和混沌道纹,无形中刺激了她体内的寒源吗?”林枫心中充满了懊悔与无力感。寻找救治妹妹的方法,却可能反而加剧了她的病情?这简直是一个残酷的玩笑!
他看着薇儿昏迷中依旧紧蹙的眉头,心中如同刀绞。帝玉的秘密关乎重大,甚至可能引来“举世皆敌”,但若这秘密的揭开要以薇儿的生命为代价,那他宁愿永远不知道!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寻常药物和暖玉已经无效,帝玉残片的力量又不敢轻易引动……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薇儿的生机被这诡异的寒疾一点点吞噬?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与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林枫的心头。他穿越以来,历经追杀、险境,都从未像此刻这般感到无力。
“不!一定有办法!”林枫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绝。“赏玉大会!千年温玉!那是目前唯一的希望了!”
传说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千年温玉,蕴含的至阳至纯之力,或许能克制甚至化解薇儿体内的本源寒气!无论如何,他必须得到它!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仿佛也映照着他此刻的心情。王都的纷争,帝玉的秘密,此刻都显得不再重要。当务之急,是稳住薇儿的病情,撑到赏玉大会召开!
他回到床边,将那块三阳玉和自己体内所能调动的玉气,毫无保留地、持续不断地输入薇儿体内,哪怕只能为她多争取一丝温暖,多延续一刻生命。
“薇儿,坚持住……哥一定会救你……一定……”
少年低沉而坚定的声音,在弥漫着寒意与药味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