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伤口的骤然恶化,让整个林府瞬间陷入了新的恐慌。
苏婉清扑到床边,看着他痛苦蹙眉、冷汗涔涔的模样,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一边用干净的布巾按住他不断渗血的肩头,一边厉声对吓呆了的林忠喊道:“快!快去请陈老先生!把宫里之前赏赐的止血散和解毒丸都拿来!”
囡囡被父亲的样子吓得小脸煞白,哇地一声哭出来,紧紧抓着林砚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泣不成声:“爹爹!爹爹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囡囡!”
林砚想开口安慰女儿,却只觉得一阵阵眩晕和剧痛袭来,眼前发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能感觉到,不仅仅是外伤,体内那股一直被压制的余毒,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波动和心力交瘁而再次活跃起来,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在血脉中窜动。
陈老先生很快被请来,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医者一看林砚的情形,脸色顿时凝重无比。他迅速检查了伤口,又搭脉细诊,眉头越皱越紧。
“夫人,林侍郎这箭伤本就淬有奇毒,之前在海岛之上,处理得虽然及时,但条件所限,未能根除。如今余毒入脉,最忌的就是大喜大悲,劳神耗心!方才可是情绪有何剧烈波动,或是思虑过甚?”陈老先生沉声问道。
苏婉清心中一痛,知道定是那枚突然出现的听风令和随之而来的重重谜团,让林砚心神激荡,牵动了伤势和余毒。她愧疚不已,连忙道:“是……是有些事。老先生,现在该如何是好?”
“必须先稳住伤势,压制毒性!”陈老先生打开药箱,取出金针,手法迅捷地刺入林砚几处大穴,暂时止血定痛,然后又拿出宫中赏赐的解毒丸,用温水化开,小心喂林砚服下。
“这解毒丸药性霸道,或可暂时压制,但能否根除,老夫也没有十足把握。接下来几日,侍郎必须绝对静卧,不能再有任何情绪波动,否则……毒性攻心,神仙难救!”陈老先生语气沉重地叮嘱。
苏婉清连连点头,看着床上因药力作用而暂时昏睡过去、但脸色依旧苍白的林砚,心中充满了后怕和决绝。无论如何,必须让他先好起来!
她让奶娘将受惊的囡囡带下去好好安抚,自己则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亲自照料。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林府因为林砚伤势恶化而一片忙乱之际,府门外再次传来了通报声——宫中来人了!
这一次来的,并非禁军,也不是普通内侍,而是皇后身边那位曾来探视过囡囡的严嬷嬷!
苏婉清心中一惊,这个时候,皇后派人来做什么?是知道了林砚归来?还是听说了他伤势恶化?亦或是……与那枚听风令有关?
她不敢怠慢,迅速整理了一下仪容,压下心中的纷乱,迎了出去。
严嬷嬷依旧是那副肃穆沉稳的模样,见到苏婉清,先行了一礼,然后目光扫过略显忙乱的府邸,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关切:“林夫人,娘娘听闻林侍郎已然平安归府,心中甚慰。但又听闻侍郎伤势不轻,特命老奴前来探视,并带来太医院精心配制的几味对内伤和解毒有奇效的药材。”
她示意身后的小宫女将几个精致的药盒呈上。
苏婉清连忙谢恩:“臣妇叩谢皇后娘娘天恩!劳烦嬷嬷辛苦走这一趟。”
严嬷嬷微微颔首,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内院方向,压低了些声音道:“夫人,娘娘让老奴带句话给夫人。”
苏婉清心领神会,做出请的手势,将严嬷嬷引至一旁僻静处。
严嬷嬷看着她,目光深邃,声音压得更低:“娘娘说,风波将起,泥沙俱下。有些水,比看到的要深得多。让夫人……务必照看好林侍郎和小姐,有些事,急不得,也……碰不得。”
这话说得极其含蓄,却让苏婉清心中巨震!
皇后娘娘这分明是意有所指!她是在暗示听风令的事?还是在警告他们,不要再深入追查下去,以免引来更大的祸患?
“臣妇……谨记娘娘教诲。”苏婉清垂下眼睑,恭敬应道,心中却是波澜起伏。
严嬷嬷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告辞离去。
送走严嬷嬷,苏婉清独自站在庭院中,看着手中那几盒来自宫中的珍贵药材,又想起皇后那番意味深长的话,只觉得眼前的迷雾非但没有散去,反而变得更加浓重了。
连深居宫中的皇后都感知到了“风波将起”,并且出言警告……这背后牵扯的,究竟是多么庞大的势力?
她回头望向林砚所在房间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担忧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