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周启明和刘永年被锦衣卫当众锁拿下狱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没半天功夫就传遍了四九城。这回可不是之前小打小闹的流言蜚语,是真真切切看着两位平日里威风八面的京官,帽子被摘,枷锁上身,直接拖走的!
京城官场这下可炸了锅。
茶楼酒肆里,那些消息灵通的小官小吏们交头接耳,唾沫星子横飞。
“听说了吗?户部那个周胖子,还有工部的刘侍郎,栽了!”
“何止是栽了,是彻底完了!锦衣卫直接拿的人,送进去的可是诏狱!那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呐!”
“还不是因为账目的事儿?我的老天爷,据说查出来的窟窿,海了去了!”
“谁查的?还不是那位新来的林探花,林主事!好家伙,年纪轻轻,下手可真够狠的!”
“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原以为就是个会写文章的状元郎,没想到是个活阎王!以后户部、工部那帮爷们儿,见着他估计腿都哆嗦……”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兔死狐悲,更多人是心惊胆战。尤其是那些屁股底下不干净,跟周、刘二人,或者跟那个“裕泰昌”银号有过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来往的官员,这几天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总觉得下一秒锦衣卫就得踹门进来。
度支司里更是人心惶惶。往日里跟着周启明混得好的那几个员外郎、主事,脸都是绿的,走路都贴着墙根,生怕被林砚或者那位黑脸严御史多看一眼。那些普通书吏更是噤若寒蝉,林砚但有所问,无不尽心尽力,恨不得把祖宗八辈知道的都倒出来,只求别被牵连。
林砚自己呢?他倒是该干嘛干嘛,每天还是准时到衙门,该查账查账,该问话问话,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得意,平静得让人心里发毛。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扳倒两个贪官,不过是刚撕开一道口子。真正的硬仗,还在后头呢。
果然,明面上的风暴暂时平息,暗地里的反击却开始了。
首先发难的,居然是都察院内部几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御史。他们没直接替周、刘喊冤,而是拐着弯地上书,说什么“查案当以证据服人,不宜牵连过广,恐伤及无辜,动摇各部衙署稳定”,又或者“少年新进,锐气过盛,办案或失之操切,当有老成持重者加以节制”云云。
这话里话外,分明就是在指责林砚办案太猛,想给他套上缰绳。
紧接着,市井间又开始流传起新的风言风语。这回不说林砚贪腐或者好色了,改说他“结交内侍,窥探禁中”,甚至隐隐暗示他与七皇子走得太近,有“攀附藩邸,图谋不轨”的嫌疑。这帽子可就扣得有点大了,直接涉及皇权继承的敏感神经。
“听风阁”把这些消息报上来的时候,赵铁鹰气得直拍桌子:“放他娘的狗屁!这帮人,正事干不了,背后捅刀子的本事倒是一流!”
沈舟也捻着胡须,眉头紧锁:“大人,此乃诛心之论,比直接的攻击更毒。陛下虽信重您,但若此类流言不息,恐伤圣眷。”
林砚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端起茶杯吹了吹气。他早就料到对方不会坐以待毙。这软刀子杀人,才是官场上最常见的把戏。
“慌什么。”他放下茶杯,语气平淡,“他们这是没办法了,只能玩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王大人和七殿下那边有什么消息?”
赵铁鹰压下火气,回道:“王大人传话过来,让您稳住,他在联络其他官员,准备驳斥那些御史的言论。七殿下那边……殿下让内侍带话,就四个字:‘孤已知晓,不必理会’。”
林砚点点头。王守哲在正面战场周旋,七皇子则用行动表示支持,这都在预料之中。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顶住压力,把手里这摊子事办好。
“周启明和刘永年在诏狱里,开口了吗?”林砚问。
赵铁鹰摇摇头:“嘴硬得很。尤其是刘永年,把所有事都揽到自己身上,一口咬定是自己利欲熏心,拉着周启明做的,绝口不提上面还有人。估计是存了侥幸,指望外面的人能捞他,或者保住他的家人。”
林砚冷笑一声:“不见棺材不落泪。‘裕泰昌’的胡明达呢?”
“顺天府看着呢,跑不了。不过这家伙是个滚刀肉,问啥都装糊涂,要么就推说都是按吩咐办事,具体的一问三不知。”
情况陷入了僵局。周、刘不开口,胡明达耍无赖,背后的黑手就能一直藏在暗处。
林砚站起身,在书房里踱了几步,忽然停下:“看来,得给他们加点料了。赵叔,把我们之前查到的,关于胡明达通过江南那几家铺子洗钱的证据,挑些不那么扎眼,但又足够让他喝一壶的,‘漏’一点给顺天府那边办案的人。让他们知道,胡明达这案子,水深得很,不是他一个人能扛下来的。”
赵铁鹰眼睛一亮:“少爷的意思是……敲山震虎,让他们内部先乱起来?”
“对。”林砚眼神锐利,“胡明达不是讲义气的人,当他发现外面的人可能保不住他,甚至想让他当替死鬼的时候,你看他咬不咬人。至于周启明和刘永年……”他顿了顿,“让王大人想办法,把风声透进去,就说上面已经决定弃车保帅,准备把所有罪名都扣在他们俩头上,以求尽快结案。”
这招有点损,但对付这些人,讲仁义就是对国家、对百姓的不负责任。
赵铁鹰心领神会,立刻去安排了。
林砚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色。这场仗,比他想象的要难打。对手不仅有权势,更有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和层出不穷的阴招。
但他心里那团火,烧得更旺了。
“想把我按下去?没那么容易。”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这京城的水,我既然蹚了,就非得把它搅个天翻地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