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又是一学期结束,院长特意在教职工会议上表扬了我的课题研究成果,宣布被评为国家级优秀课题。台下掌声雷动,我却只觉得这些声音遥远得不真实。这份荣誉本该让我欣喜,可心里那潭死水连一丝涟漪都泛不起来。
散会后,我正收拾材料准备离开,李老师突然冲到讲台前,一把抢过麦克风。我实名举报江副教授学术造假!她的课题数据根本经不起推敲!她尖锐的声音在礼堂里回荡,什么优秀课题,分明是靠着某些不可告人的手段换来的!学术妲己!
全场哗然。
我站在原地,看着李老师因激动而扭曲的脸。这半年来积压的所有委屈、痛苦、愤怒,在这一刻终于冲破了理智的堤坝。
你说得对,我平静地走上讲台,从包里取出U盘,是该让大家看看真相。
投影幕布上先后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实验数据、调研记录,最后是一段视频。画面里的我坐在书房,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声音沙哑:今天又熬到了凌晨三点......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视频里还能隐约听到窗外雨水敲打玻璃的声音,正是满月酒那天的深夜。
会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这半年,我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用课题麻痹自己。我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李老师,你刚才说我是学术妲己?
她脸色惨白,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我不接受道歉。我关掉投影,有些事情,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去的。
三天后,学校发布了红头文件,认定李老师师德失范,五年内不得参与任何评优评先。
拿着那份文件,我拨通了无攸的电话。
有些事情,该算清楚了。我说。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随即传来无攸沉稳的声音:嫂子,你说。
我把被绑架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包括对方如何故意在无尘面前制造我失贞的假象。无攸立刻说要向无尘解释,我打断了他:不必了。现在,我需要你帮我找到那些绑匪。
你要做什么?
复仇。
无攸的效率惊人,不到四十八小时就锁定了绑匪的藏身处。果然又是暗鸦组织手笔。
当我走进那个废弃仓库时,被制服在地上的绑匪头目露出狰狞的笑:长孙夫人,别来无恙?
我接过保镖递来的棒球棍,毫不犹豫地朝他的膝盖狠狠砸下。
这一棍,是还给你的。我看着他痛苦扭曲的脸,这大半年我生不如死。不过,倒要谢谢你让我看清了长孙无尘的真面目。
他突然暴起,撞开压制他的两个保镖,猛地向我扑来。我猝不及防地被撞倒在地,嘴角渗出血丝。
长孙无尘果然信了!他被重新制服后疯狂大笑,我不过是掐了你几下,留下些痕迹,他就信了你被我玷污了!这就是你嫁的男人!
就在这时,枪声响起。
绑匪的眉心绽开一个血洞,轰然倒地。
我转身,看见长孙无尘站在仓库门口,脸色惨白。寒峰收起手枪,沉默地退到一旁。
老婆......无尘快步上前想要扶我,声音颤抖。
我抬手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
他僵在原地,眼中满是痛楚:对不起,我......
你以为现在说对不起还有用吗?我擦去嘴角的血迹,这大半年来,我每一天都在地狱里煎熬。而你,我的丈夫,选择相信一个绑匪的伎俩,却不信我。
仓库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点敲打着铁皮屋顶,像极了那个我哭着蹲在酒店花坛边的夜晚。
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我望着他,第一次觉得心死原来是这样平静,从你选择相信别人的那一刻起。
他伸手想拉住我,却被我躲开了。
那个女外交官的事,我可以解释......
不必了。我打断他,那只是正常的外交礼仪,不是吗?
走出仓库时,雨下得更大了。简曦撑伞跟上我:夫人,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抬头任雨水打在脸上,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这场雨,终于浇灭了我心中最后一点残存的幻想。有些伤口,注定永远无法愈合;有些人,注定只能相忘于江湖。
就像摔碎的瓷器,即使用最精 巧的工艺粘合,裂痕也会永远存在。
而我和他之间,早已碎裂成再也拼凑不回的曾经。
雨下得更大了,雨水顺着发梢滑落,模糊了视线。我站在雨中,转身看着站在身后的长孙无尘。
“回公寓,我要跟你详谈。”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以为我终于放下了那些伤痛。他伸出手想要牵我,我迅速收回手:“别碰我,我嫌你恶心。我不想跟你同一辆车。”
简曦开车送我回去的路上,几次欲言又止。我看着窗外被雨水冲刷的街道,终于开口:“简曦,我直接告诉你,我决定跟他分开。这种不信任的狗男人,送给别人好了。他最近不是跟R国的女外交官走得很近吗?正好,机会来了。”
简曦和副驾驶座上的银月都愣住了。简曦小心翼翼地说:“夫人,您还在气头上。”银月也劝道:“家主从小身份尊贵,可能一时无法接受......”
“你们别替他开脱,”我打断他们,“我不要他了。”
回到公寓,我径直走向书房,打开笔记本电脑。
“记下来。”我对跟进来的长孙无尘说,“第一,我不要你任何东西,我只要两个孩子的抚养权。第二,夫妻共同财产,我要拿走我那一部分。第三,你滚得远远的,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
他的眼眶瞬间红了,缓缓跪在地上:“对不起......”
我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来:“你不信任我的时候,我们之间就完蛋了。这大半年来你关心过我?出事的第二天,你就去外交访问了,你给过我关心?新年的时候跟我说对不起,然后冷暴力我。我发烧的时候你在哪里?梦洁周岁礼,你都带着别的女人来出席了,你把我还有两个孩子当成了什么?我被别人骂学术妲己的时候你在哪儿?”
我擦去脸上的泪水,声音冷得像冰:“你千万别给我在这里洗白你自己,很恶心。”
他跪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肩膀在微微颤抖。
窗外,雨还在下。这场雨,终于彻底浇灭了我心中最后一点残存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