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策是个夜班保安,在城郊一栋废弃的生物研究所值岗。这地方荒了五年,墙体斑驳得像溃烂的皮肤,夜里风穿走廊的声响,总像女人哭丧,老保安交接时只丢给他一串锈钥匙:“别碰三楼西头的档案室,也别回头看身后的影子。”刘策嗤笑一声,他当过三年兵,枪林弹雨都闯过,哪信这些神神叨叨的话。
研究所的规矩是夜里十二点锁大门,每小时巡逻一次。第一晚相安无事,只有墙角的监控偶尔闪几下雪花,像是信号被什么干扰。第二晚,怪事开始露头。凌晨一点,他巡逻到二楼走廊,身后的应急灯突然滋滋作响,光线忽明忽暗,把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贴在墙面上扭曲蠕动。
刘策下意识回头,影子好好地跟在脚边,可刚才那瞬间,他分明看见墙面上的影子长出了五指分明的手,正朝着他的后颈抓来。他揉了揉眼睛,以为是灯光错觉,可指尖刚碰到后颈,就摸到一片黏腻的冰凉,像是沾了块湿泥。低头一看,掌心竟是暗红的血渍,带着股福尔马林混着腐肉的怪味。
他心里发毛,掏出对讲机想呼叫物业,可对讲机里只有刺耳的电流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磨牙。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突然变红,原本绿色的“安全”二字,不知何时变成了模糊的血字,凑近了看,竟是“别走”。刘策握紧腰间的电棍,强压着心慌继续巡逻,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
凌晨两点,他走到三楼楼梯口,西头档案室的门虚掩着,缝隙里透出微弱的绿光,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里面窥伺。老保安的警告在耳边响起,可那股血渍的怪味越来越浓,顺着门缝往外溢,勾得他心里发痒,总想推开那扇门看看。他咬了咬牙,握紧钥匙串,刚要转身,身后的影子突然顿住了。
他猛地低头,只见地面上的影子脱离了他的身形,像一滩融化的墨汁,朝着档案室的方向缓缓蠕动。刘策吓得浑身发冷,电棍几乎要脱手,他想跑,可双脚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影子爬到档案室门口,顺着门缝钻了进去,紧接着,里面传来一阵细碎的咀嚼声,像是有人在啃咬骨头。
突然,档案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绿光扑面而来,刘策看清了里面的景象——满地都是散落的白骨,有的还连着腐烂的皮肉,墙角的铁架上摆着数十个玻璃罐,罐子里泡着残缺的肢体,眼球在福尔马林里漂浮,死死地盯着他。而房间中央,站着一个没有影子的女人,她穿着白大褂,脸上的皮肤像泡发的腐肉,五官模糊,只有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淌着暗红色的黏液。
“我的影子……饿了。”女人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嘶哑又黏腻。刘策终于挣脱了束缚,转身就跑,身后传来女人的轻笑,还有影子在地面上快速滑动的“沙沙”声。他不敢回头,拼命地往下跑,楼梯间的灯光一盏接一盏地熄灭,只有他的脚步声和身后的追逐声在黑暗中回荡。
跑到一楼大厅,他一把抓起大门的钥匙,可手指却抖得厉害,钥匙几次从手中滑落。身后的影子已经追了上来,顺着地面爬上他的脚踝,一股刺骨的冰凉顺着皮肤蔓延开来,像是有无数根冰针在扎他的骨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影子正在被一点点吞噬,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力气也在快速流失。
终于,他插进钥匙,猛地转动门锁,大门“哐当”一声被推开。外面是深夜的凉风,带着草木的清香,身后的追逐声突然消失了。刘策跌跌撞撞地冲出大门,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脚踝上的冰凉感还在,低头一看,那里的皮肤已经变成了青黑色,像是被冻伤,又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
他掏出手机,终于有了信号,颤抖着拨通了报警电话。警察赶来时,研究所里一片死寂,档案室的门紧闭着,里面空荡荡的,没有白骨,没有玻璃罐,只有满地的灰尘。监控录像里,只有刘策一个人在走廊里惊慌奔跑,身后什么都没有,可他脚踝上的青黑色印记,却怎么也消不掉。
警察以为他是夜班熬出了幻觉,没多追究,只让物业换了个保安。刘策辞了职,在家休养了一个月,脚踝上的印记才慢慢褪去,可他却落下了病根,再也不敢看自己的影子。每当夜里开灯,他总觉得墙面上的影子在偷偷蠕动,总觉得身后有人在盯着他,等着吞噬他的影子。
半个月后,他在新闻上看到,那个接替他的保安失踪了,监控录像里,那个保安在三楼走廊里突然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然后一步步走向档案室,再也没有出来。刘策看着电视屏幕,浑身发抖,他突然想起老保安交接时说的话,想起那个女人的声音。
他终于明白,那个研究所里,藏着一个靠吞噬影子为生的怪物。五年前,这里一定发生过可怕的实验事故,那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或许就是当年的实验者,她的影子被实验异化,变得饥饿又贪婪,而她自己,也变成了影子的傀儡,永远困在那栋废弃的建筑里,寻找着下一个猎物。
从那以后,刘策再也不敢走夜路,再也不敢在灯光下停留太久。他知道,那个怪物和它饥饿的影子,还在那栋研究所里等着,等着下一个不相信警告的人,等着吞噬更多的影子。而他自己,虽然逃了出来,却永远活在了影子的恐惧里,生怕有一天,那个饥饿的影子会找到他,把他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