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道:“有劳将军。使团一路劳顿,又遭突袭,将士多有伤亡,还望将军允许我们在附近营地休整一两日,再继续前行。”
“自然应当。”李晟连忙应道,“末将已在谷外备好营地,还带来医官与伤药,专为使团疗伤。林都护请随我来。”
休整期间,林越暗中遣心腹武士追查蒙面骑手踪迹,同时清点伤亡:十五名武士阵亡,二十余人受伤,贡品虽无大碍,多辆马车却已受损。心腹武士很快回报,在密林中发现蒙面骑手遗留的兵器与衣物,上面赫然刻着秦岳府邸工坊特有的云纹标记。林越指尖摩挲着玉佩,脸色沉如寒潭——他早已知晓这绝非偶然,黑鹰谷的伏击不过是开胃小菜,接下来的洛阳之路,注定是步步惊心。
两日后,使团在李晟所率官军护送下继续东行。沿途虽无大规模险情,小规模骚扰却从未间断:有时是驿站粮草被掺毒,有时是夜间遭遇小股劫匪偷袭,显然背后势力铁了心要阻止他们顺利抵达洛阳。林越沉着应对,一面加强戒备、严查饮食住行,一面与李晟密切配合,数次化险为夷。李晟也渐渐察觉不对劲,私下对林越道:“林都护,这些骚扰绝非偶然,背后定有势力指使。陛下一心要与漠北建交,还望你莫因这些小事动摇,待抵达洛阳,陛下定会还你公道。”
林越颔首道:“多谢李将军告知。我此行只为邦交,非为私怨,只要能为漠北与西域谋得和平,些许波折,我尚能应对。”
历经一个多月长途跋涉,使团终于渡过黄河,大靖帝都洛阳的巍峨轮廓映入眼帘。城墙高达数丈,青砖黛瓦鳞次栉比,城门处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一派富庶繁华之景,与漠北的辽阔、西域的苍凉截然不同,让使团中各族成员无不驻足惊叹。
早已等候在城外的鸿胪寺官员连忙上前迎接,为首者正是此前出使漠北的苏文。他见到林越,脸上即刻绽开笑容:“林都护一路辛苦,陛下已在宫中备好宴席,特意等候你的到来。”
林越拱手回礼:“有劳苏少卿久候。一路多亏陛下派人护送,方能顺利抵达。”
苏文领着使团入城,沿途百姓纷纷驻足观望,好奇打量着这些身着异族服饰的远方来客。林越坐在马车上,目光仔细扫过洛阳的街道市井与亭台楼阁,心中暗忖:中原果然富庶,大靖国力远非漠北可比,此次结盟对双方皆是共赢,但想要让秦岳等“北防派”放弃成见,恐怕比平定罗刹部落还要艰难。
马车驶入皇宫,穿过一道道朱红宫门,最终停在太和殿外。苏文上前躬身道:“林都护,陛下已在殿内等候,请随我入殿觐见。”
林越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衣冠,握紧胸前龙蛇玉佩,迈步踏入太和殿。殿内灯火通明,檀香袅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有好奇,有审视,更有毫不掩饰的敌意。他一眼便望见了站在文官前列的秦岳,对方身着紫袍,眼神阴鸷如鹰,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显然早已等候多时。
大殿正中的龙椅上,大靖皇帝年近五十,面容威严,目光深邃如渊,正仔细打量着这位远道而来的漠北都护。林越依苏文事先教导的中原礼仪,拱手行礼:“漠北都护林越,奉漠北与西域各族百姓之命,特来朝见陛下,愿与大靖世代友好,共护丝路安宁。”
皇帝微微颔首,抬手道:“林都护平身。你不远万里而来,一路辛苦,快快请起。朕早已听闻你的事迹,平定罗刹、安抚各族,实乃奇才。”
话音未落,秦岳突然出列,高声奏道:“陛下三思!林越虽有微功,但其野心难测!漠北与西域向来桀骜不驯,今日假意归附,明日便可能反叛。若与之为盟,无异于引狼入室,危及中原安危!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将林越等人扣押,以防后患!”
秦岳话音刚落,殿内数十名“北防派”官员纷纷附和,“请陛下三思”的呼声此起彼伏,太和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林越神色未变,目光平静地望向龙椅上的皇帝,等待着他的决断。苏文等人面露急色,却碍于朝堂规矩不敢贸然插话。
皇帝抬手示意百官安静,目光转向林越:“林都护,秦御史所言,你可有话说?”
林越上前一步,朗声道:“陛下,臣有三言,敢禀天听。其一,漠北与西域各族历经战乱,百姓早已厌战,渴望和平通商,此次结盟绝非假意归附,而是民心所向;其二,丝绸之路本是连接中原与西域的纽带,若结盟成功,大靖货物可经漠北远销西域,西域奇珍亦可流入中原,于国于民皆有裨益,陛下锐意改革、增强国力的宏愿也可早日实现;其三,秦御史称漠北‘野心勃勃’,却拿不出半分实证,反而暗中派人在黑鹰谷伏击使团,妄图破坏邦交,此等行径,才是真正危及两国和平的祸根!”
这番话掷地有声,殿内瞬间鸦雀无声。秦岳脸色骤变,厉声反驳:“一派胡言!你竟敢血口喷人,污蔑本官!”
“是否污蔑,一查便知。”林越目光锐利如刀,直视秦岳,“黑鹰谷伏击的蒙面骑手,所用兵器衣物皆有你府邸工坊的云纹标记,臣已命人将证物带来,此刻就在殿外等候。”
秦岳心头一慌,却依旧强作镇定:“陛下,此乃林越伪造证物,蓄意构陷!他想借结盟之名,窥探我大靖虚实,图谋不轨!”
皇帝眉头微蹙,目光在林越与秦岳之间流转,显然在权衡利弊。就在此时,苏文出列奏道:“陛下,臣以为林都护所言有理。漠北主动遣使来朝,足见其诚意;而黑鹰谷伏击之事蹊跷,确需彻查。如今丝路不通,边境亦时有摩擦,若能与漠北结盟,实乃利国利民之举,还望陛下明察。”
其他“通和派”官员见状,也纷纷上前附和,恳请皇帝采纳结盟之议。太和殿内两派争执再起,一时间唇枪舌剑,互不相让。
林越立于殿中,神色平静无波。他知道,此刻的朝堂辩论,早已不只是口舌之争,而是关乎漠北与西域未来的命运之战。他能做的,便是以赤诚之心,破奸佞之语,静待皇帝的最终决断。而龙椅上的皇帝,正眯起双眼,目光深邃地望着殿内争执的百官,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太和殿内的气氛,一时间凝重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