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捏着信纸的指节微微泛白，目光扫过“初三午时之约恐有变数”一句时，风突然卷着沙粒撞在岩壁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他将信纸与月牙令牌重新塞回竹筒，贴身收好，又走到谷口望去——远处的沙丘连绵起伏，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黄，看不到半个人影，却总让人觉得暗处有双眼睛正盯着这里。
“都尉，岩缝都检查好了，火油和干草也备足，就等他们来了。”一名亲兵从岩壁后探出头，压低声音禀报。他脸上沾着沙尘，眼神却格外亮，握着佩剑的手稳得很。
林越点头，刚要开口，突然瞥见谷外西侧的沙丘顶闪过一道黑影——不是沙粒滚动的错觉，那黑影速度极快，贴着沙丘斜面滑下去，瞬间就没了踪迹。他心头一紧，立刻按住腰间佩剑，对身边亲兵道：“噤声！有人探谷！”
话音刚落，就见巴图带着两名骑手从谷外奔来，马蹄踩在碎石上发出的声响比来时急促了许多。巴图翻身下马时，袍角还沾着沙，他几步冲到林越面前，喘着气道：“都尉！谷外十里处发现三个戴黑蛇面具的人，骑着黑马，手里拿的是快刀，看打扮就是黑蛇卫！我们想跟上去，他们却突然拐进了东边的死谷，像是故意引我们过去！”
“故意引你们？”林越眉头皱得更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竹筒，“他们没动手？”
“没有，就远远看了我们一眼，掉头就跑，速度快得很。”巴图咬牙，“我怀疑他们是来探路的，想摸清咱们的布防！”
林越沉默片刻，突然转身走向谷中段的凹处。他蹲下身，掀开盖在干草上的油布，指尖划过粗糙的草秆——这些干草浸过火油，只要一支火矢，就能在瞬息间燃起大火，封死谷内的退路。可黑蛇卫既然敢派暗探来，恐怕早已料到他们会设伏，这“探路”或许根本就是个幌子。
“都尉，要不要我带些人去东边死谷看看？万一他们藏在那儿……”一名亲兵忍不住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
“不行。”林越立刻摇头，声音斩钉截铁，“他们就是想让我们分兵。东边死谷地形复杂，全是乱石堆，一旦进去，很容易被伏击。咱们现在人少，不能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计。”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谷口方向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像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却又比树枝断裂更脆。林越立刻抬手示意所有人别动，自己则贴着岩壁，慢慢朝着谷口挪去。
离谷口还有几步远时，他隐约看到一道黑影正趴在谷口左侧的岩石后，手里拿着一把短弩，弩箭正对着谷内的亲兵藏身处。那黑影穿着深色的衣服，头上戴着黑蛇面具，面具上的蛇眼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一看就是黑蛇卫的人。
林越屏住呼吸，悄悄拔出佩剑。他知道，现在不能惊动对方——一旦这暗探发出信号，外面的黑蛇卫很可能会提前发动进攻。他脚步放得极轻，像猫一样绕到岩石侧面，趁那暗探正专注瞄准的瞬间，猛地挥剑砍向对方的手腕！
“嗤”的一声，佩剑划破空气，那暗探反应极快，立刻侧身躲开，短弩却还是掉在了地上。他反手从腰间抽出快刀，朝着林越劈来，刀风凌厉，带着一股狠劲。林越早有准备，侧身避开，同时一脚踹向对方的膝盖，暗探重心不稳，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就在这时，谷内的亲兵听到动静，立刻冲了出来。那暗探见势不妙，转身就往谷外跑，想跳上停在不远处的黑马。林越哪会给他机会，提剑追上去，剑尖直指对方的后背。暗探被迫回头格挡，却没注意到身后的亲兵已经围了上来，一根长棍突然横过来，死死缠住了他的快刀。
“砰！”林越趁机一拳打在暗探的胸口，暗探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亲兵们立刻上前，用绳索将他捆得严严实实，还摘下了他的黑蛇面具——面具下是一张年轻的脸，脸上沾着汗，眼神里满是不甘和凶狠。
“说！你们黑蛇卫有多少人？什么时候进攻玉石谷？”林越蹲下身，盯着他的眼睛问道，语气冰冷。
那暗探咬着牙，死死闭着嘴，一个字也不说。旁边的亲兵见状，刚要上前，却被林越拦住了。他看了一眼暗探腰间的令牌——和周武送来的月牙令牌不同，这令牌是黑色的，上面刻着一条扭曲的蛇，蛇嘴里叼着一块青铜碎片，显然是黑蛇卫的令牌。
“不说是吧？”林越站起身，踢了踢地上的短弩，“那你就留在这儿，等你们的人来救你。不过我提醒你，我们在谷里埋了火药，一旦开战，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谷外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比之前暗探来时的声音更响，更乱，显然是来了不少人。林越脸色一变，立刻对亲兵道：“把他拖到岩缝里看守！所有人回到原位，准备迎战！”
亲兵们立刻行动起来，拖着暗探躲进岩缝。林越则快步走到谷口，朝着远处望去——只见沙丘尽头出现了一队人马，全是黑衣黑甲，骑着黑马，每个人都戴着黑蛇面具，手里拿着快刀，队伍最前面的人手里还举着一面黑色的旗帜，旗帜上画着一条张着嘴的黑蛇，看起来格外吓人。
“来了！”巴图握紧弯刀，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却又透着一股兴奋，“都尉，他们至少有五十人！比我们多一倍！”
林越深吸一口气，手按在腰间的竹筒上——周武还在赶来的路上，白鹿部的骑手也还没到，现在他们只有二十人，要对付五十个功夫高强的黑蛇卫，胜算渺茫。可他不能退——一旦退了，青铜匣会被抢走，周武和阿木在黄沙镇也会有危险。
“所有人听着！”林越提高声音，对着谷内的亲兵喊道，“等他们进了谷，先放箭，再点火油！记住，我们守的不是商队，是黄沙镇的安稳，是草原的太平！绝不能让黑蛇卫过去！”
“是！”亲兵们齐声应和，声音虽然不大，却格外坚定。每个人都握紧了武器，眼睛紧紧盯着谷口，等着黑蛇卫的人进来。
风越来越大，卷起地上的沙粒，打在脸上生疼。林越望着越来越近的黑蛇卫队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等，等周武和白鹿部的骑手赶来，等这场仗打完，一定要揭开青铜匣和黑蛇卫的秘密。
而此时的黄沙镇，阿古拉正站在货栈门口，望着玉石谷的方向。他派去青羊部报信的人已经走了半个时辰，却还没传来消息。阿木抱着蓝色布包，站在他身边，小声问道：“阿古拉叔叔，周武哥哥他们会没事吗？”
阿古拉蹲下身，摸了摸阿木的头，勉强笑了笑：“放心，周统领很厉害，还有巴特尔的骑手帮忙，他们一定会赢的。我们就在这儿等他们回来，等他们带西域的奶糖给你。”
阿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攥紧了布包——那里面装着他爷爷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他想等周武他们回来，让他们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