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狼群依依不舍挥别,李大牛吭哧吭哧的还是不死心。
“凤清哥,咱真不能把狼带回去养吗?”
沈凤清拍拍他脑壳,“狼在丛林里才是狼,要是养在家里就是宠,反而会让它们丧失血性。喜欢它们,就让它们在丛林自由自在生活,别剥夺它们的本性。”
“可大狗崽——”
“大狗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它成精了。”
“……”
李秋波几个笑得肚子疼。
身后,黑狼静静目送他们离开,绿瞳温软。
等人群脚步声消失了,它收回目光仰起头,开始不间断的深呼吸。
身上黑色毛发随着它的呼吸出现极细微变化,毛尖渐渐露出细碎的金,又似泛着银。
……
马镇的年过得欢喜又祥和。
而京市那边则相反,尤其是高层圈子气氛紧张,有种难以言说的紧绷。
守卫重重的会议室里,又召开了新一轮会议。
“邓老,照理说你是前辈,我该敬着你。可凤凰屯的接管归属权非同小可,有关凤凰屯的调查报告跟两年计划我已经上交给首长,这么重要的地方,理应直接归我们管理才能发挥最大最好的作用。还望邓老以大局为重,服从上头政策。这会议大大小小开了十几场了,该有个结果了,你说呢?”
说话的是个年约四十的中年人,脸上笑意浅浅,又笑不达眼底,话里话外透着胜券在握的高傲。
邓宏业坐在他对面,没吭声。
整个会议室里在座二十多个人,可现在站在他这边的不足一个巴掌。
因为上头在看过“两年计划”后,已经开始松动倾斜。
他这边的势,已经弱了。
中年人笑笑,又开口,“大家都是为国为民,其实什么样的决定才是最好的,邓老心里很清楚。上头已经发话,这次会议一定要有个结果。我做一次小人,邓老别怪我得罪,之后凤凰屯的事情我会全权负责,落实并且实施两年计划。至于凤凰屯人,上面也不会亏待,那个在建的食品厂他们依旧可以在里面工作,只是工厂的生产分配,由我们的人负责——”
“别人的厂子让你来分配,现成的桃子你是伸手就敢摘,哪来那么大的脸。”紧闭的会议室门从外打开,地中海将军肚的老头一身黑色中山装,背手走进来。
中年人忙起身相迎,“曾老你回来了,正好,会议也差不多结束了,您老坐下来听听结果。”
曾达山哼了声,在空着的位置坐下,“我说谁那么大威风,原来是你卫建国啊,脸皮挺厚。爬到这个位置跟我们老一辈的平起平坐,就以为能跟我们耍威风了?拿着鸡毛当令箭!”
这话说的一点情面不给,没有半点委婉在内,卫建国勉强维持脸上笑意,“曾老这话我听不太明白。之前开会你的意见也是把凤凰屯收过来管理,我的意见跟您老是一样的。”
“哦,我改主意了,现在我跟邓宏业意见一致。”
老头一句话轻描淡写,却让在场不少人变了脸色。
卫建国眼睛倏沉一瞬,脸上的笑重新恢复自然。
他慢条斯理坐下,“曾老还没看过我的两年计划吧?回头我把文件拿给你看看,文件内容我在这里就不多说了。就凤凰屯的接管争议拖拖拉拉一个多月,上头已经很不高兴。今天我来主持会议,就是得了上面点头,之后凤凰屯的管理跟运作,由我接手。”
曾达山凝着他,冷笑,“跟我玩这套?现在是新社会主义,一切重大决定、决策都需要重要委员表决通过才能最终定论,我是委员之一,我不同意,凤凰屯你就不能管!”
“曾老,你是不服从上头的命令?”
“命令你爹!”
曾达山甩了帽子拍桌站起,蛮横得跟个土匪似的,“老子十二岁扛枪上战场,杀过鬼子当过将军立下过汗马功劳,也被最亲近的人背叛,挨过下放、住过牛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活到今天这把年纪老子什么没见过?
我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全凭一把犟骨头!
今天当着大伙的面儿,我把话撂这里,想强行接管凤凰屯,没门儿!
你们别把事情搞反了,本末倒置!国家,不是我们的,是百姓的!凤凰屯,是凤凰屯人的!
谁要敢打着冠冕堂皇的理由去当强盗,别怪老子把你当强盗修理!”
卫建国脸色彻底沉下来,整个会议室静得鸦雀无声。
会议无果,被曾达山这么一通闹,不欢而散。
邓宏业跟曾达山并排走在最后,长舒了一口气,想起刚才会议上卫建国那脸色,忍不住笑起来,“幸亏你及时回来,要不我还真撑不住。你看到卫建国的脸色没有?也就你敢把他气成那样。 不过你今天确实气性大,咱俩开会的时候没少吵,也没见你说话那么不留情面过。”
“他卫建国跟你能比?我对你留情面是敬你真心实意为国为民,他卫建国算个球?满脑子钻营,无利不起早的玩意儿。”曾达山脾气暴,却不是没脑子,“再说他对我忌惮,怕的也不是我这个人,是我背后的军部。”
邓宏业失笑,“得,你心里门清。不过卫建国那个人不能太小看他,你今天这样下他脸面,回头——”
“你以为我一大老粗不懂政治?以为我不知道今天放了话,他们会在背后搞我?老邓,你是文人,脑子精,可手段过于温吞绵软。今天那场面我要不够横,凤凰屯转头就能被吞得渣都不剩,我退不得。”
“你知道就行,卫建国背后有人一路扶持才能蹿得那么快,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直接跟你硬碰硬,肯定先礼后兵。总之你小心点就是。”
曾达山嗤之以鼻。
先礼后兵?想说服他?
等他死了再说吧。
两人认识几十年,邓宏业一看他表情就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好笑又头疼。
“既然回来了,陪我喝两杯,跟我说说你怎么会改变主意的?最后一次跟你通电话你还说要继续观察。”
“行,我也想知道首长那里是什么情况,怎么一回来就病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