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拉机驶进村子。
代销店门口聚集的老家伙们伸长脖子往那边一看，乐了。
为了配合娃子们追跑的速度，好好一拖拉机，开得跟乌龟爬似的慢。
“外婆！姑婆！李爷爷！电视机回来啦！”靠着坐骑，胖妞小苗儿依旧跑在前头，开心得只差没在狼背上跳舞，“好多电视机！”
龙佩珍悄悄扶额，等孙女到了跟前赶紧把她抱下来，“臭丫头，不知道自己多少斤啊？一天天的把大狗崽当骡子骑！”
不到五岁的胖娃娃，抱起来沉得坠手。
黑狼累得都大喘气了。
小苗儿心思全在电视机上，听到外婆的话张口就答，“那我以后骑骡子嘛！”
登时把黑狼急坏了，摇着尾巴在婆孙俩脚边团团转，眼角往下一垂比狗还可怜。
王三姑婆可心疼，忙蹲下来抱着黑狼又是拍又是哄，“诶唷，啥骡子马的都没咱大狗崽能耐！放心昂，小苗儿不会不要大狗崽！乖啊乖啊！”
有人疼，黑狼往老妇人怀里拱，抬起可怜兮兮的狼眼告状，“嗷呜嗷呜。”
把周围老的小的逗得直喷笑。
尾巴就差没摇成螺旋桨了，可怜啥，分明是嘚瑟。
这温情脉脉的一幕，全部落在拖拉机后斗上随车的人眼里。
“伯，婶！电视机拉回来了，一会挨家给你们装上！”沈凤清跳下车，招呼上村里年轻劳力帮忙搬电视机跟天线。
一块从车上跳下来的还有个戴八角帽的老头，看着胖墩墩的，身手挺敏捷。
小苗儿一眼就认出来了，“诶？吃栗子的老爷爷！你不建房子啦？”
曾达山咧嘴朴实一笑，“小娃娃还记得我呀？”
说完他又跟视线投过来的村民解释一句，“今儿下雪，工地那边停工一天。我闲着没事儿就帮熟人干点零工，这不跟车过来帮忙安装天线。”
老李头跟他年纪差不多，很是自来熟，“诶哟，老哥敢情还是个技术工啊哈哈哈！”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别说，那些天线拿过来，咱真不知道摆弄。”
“要是没把电线装好，电视机收不到台，就白瞎买了。”
“老哥，等忙活完了来家吃饭，咱喝两盅！”
被热情包围，曾达山摸摸后脖颈，也不搭话，只管咧嘴笑。
怎么看都是个憨厚朴实的老汉。
……
村里买电视机的有十几户。
挨家挨户装上天线，得忙活半下午的。
轮到许家，已经近傍晚，村里人家要做晚饭的时候了。
四四方方的电视机置放在八仙桌上，插上排插通电。
连接的天线扯到屋外，一根冲天竹篙把接收器绑在顶端架起，远远看像灰瓦屋顶上支起了丁字耙。
小苗儿早早搬了凳子守在电视机前，看着电视打开后，从满屏雪花到渐渐浮出影像。
小小屏幕里，一群穿得古里古怪的人袖子一甩就是一道光，bIUbIUbIU地在打架。
小苗儿眼睛一下瞪圆了，“外公，外婆！异能者在电视里打架！他们是怎么钻进去的！”
没想到来凤凰屯这么久，再看见异能者竟然是在电视机里！
可又不太像。
基地里没人穿这么怪的衣服，也没人扎这么怪的头发，脖子上还套个大圈圈。
龙佩珍看一眼画面就笑，“这是封神榜，放仙法那个是哪吒。”
“仙法？”小苗儿瞪圆的眼睛塌下来，“不是异能吗？”
老妇人已经被电视画面吸引住了，没把娃儿的话放在心里。
许耀林却是眉心动了动，异能者？异能？
这么说，他们家小苗儿是“异能者”？
好怪的称谓。
而且能确定的是，“异能者”不止小苗儿一个。
可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听说过华夏什么地方有这样一群“异能者”。
如果真有这样的群体或者组织，国家早就收编了。
他们小苗儿，到底是打哪来的？
同样听者有心的还有屋外的曾达山。
娃儿惊呼的声量不小，正好让他听到新鲜词。
曾达山心里动了疑，面上不显，依旧如常跟来帮忙绑竹篙的小年轻们交谈。
“两根竹篙连接的地方一定要绑紧，绑松了天线容易被吹歪，影响信号接收。”
“这里固定好了，下面的转动一下竹篙，转慢一点。”
“屋里的看一下电视画面，清晰的时候喊一声！”
“好了，搞定。”
灶房里饭菜正好做好。
曾达山被热情留饭。
许耀林又有了个理由喝一小杯。
农家人待客没有熟不熟一说。
从不熟到熟，只需要一杯酒。
“年纪大了不太闲得住，接点零活还能挣两口酒钱。我寡老汉一个，挣多了不嫌多，挣少了不嫌少，糊个口就行。”
曾达山抿一口酒，眼睛亮了，“这酒不错，特别醇香，酒味浓酒劲够，还不辣喉，一杯酒下肚，全身暖和。”
“自家大米酿的酒，好喝再来一杯。”许耀林把酒给人满上，笑道，“这是我女儿的手艺，我也觉着比外头买的好喝得多。”
村里的水验出含有大量致活益元素后，他家燕儿就用大米酿了一坛子米酒。
省了去外面买，喝起来也没外面的酒伤身。
他馋好久了，今天有客在，他趁机开坛取酒，过个口瘾。
曾达山不敢贪杯，小口小口抿，免得喝多了酒误事。
“凤凰屯的东西好，现在外面是家喻户晓的。”
他话锋一转，自然而然把话题拉到另一处，语气里尽是羡慕感慨，“你们是真熬出头了。种地卖菜，特供，现在又办起了县里最大的食品厂，以后家家户户的都能多拿上一份稳定工资拿，日子是越过越红火。”
许耀林笑笑，“厂子确实办起来了，不过咱村人不进厂干活，还跟以前一样种地卖菜。”
“为啥？你们自己的厂子自己人不进厂？咋还嫌钱多啊？”
“谁会嫌钱多？只是咱村人要是进了厂子，得占不少名额。”龙佩珍搭话，很是豁达，“如今咱种地卖菜供特供，一年下来能挣不老少，生活方面足够了。厂子那边不如拿名额分给更需要的人，咱这地方，还有好多人勒着裤腰带吃饭哩。”
“这……村里人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