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夜店终于安静下来,裴川被同学架着走出大门时,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酒精彻底麻痹了神经,他晕乎乎地被塞进车里,只记得要带顾屿一起走,却没发现身边人早已没了意识,头歪在椅背上,脸色白得像纸。
车子驶入市中心的别墅区,管家王叔早已在门口等候。
看着被同学搀扶着的裴川,还有完全靠人架着、毫无反应的顾屿,王叔虽有疑惑,却也没多问,只和同学一起费力地将两人背进别墅。
他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便把顾屿安置在一楼的客房,盖好薄被后,才又上楼照顾醉得胡言乱语的裴川。
裴川睡了不到两个小时,被口渴弄醒时,头痛欲裂。
他揉着太阳穴坐起身,看着熟悉的卧室天花板,才反应过来自己回了家。
下一秒,一个名字猛地撞进脑海——顾屿!
“顾屿呢?”
裴川瞬间清醒,酒意散了大半。
他跌跌撞撞跑下床,没顾上穿拖鞋,赤着脚冲出房间,刚到楼梯口就撞上了端着温水上来的王叔。
“小川,你这还没睡几个小时,是要去哪儿啊?”
王叔赶紧扶住他,生怕他摔倒。
“王叔,我有事,出去一下!”
裴川心乱如麻,只想赶紧找到顾屿,话音刚落就要往下冲。
“那你那个同学怎么办?等他睡醒了就让他回去吗?”
王叔的话突然拉住了他。
“同学?什么同学?”
裴川愣住了,脑子飞速运转,突然想起昨晚被架着的顾屿,心脏瞬间沉了下去,“您是说……昨晚和我一起回来的人?”
“是啊,一个和你差不多高的男同学,睡得很沉,我把他放客房了。”
王叔的话刚说完,裴川已经疯了似的冲下楼,赤着的脚在楼梯上滑了一下,重重磕在台阶上,他却浑然不觉,连滚带爬地冲向客房。
推开客房门的瞬间,裴川的呼吸骤停。
顾屿孤零零地躺在那张陌生的床上,薄被还保持着王叔盖好时的形状,显然从躺下后就没动过。
他双目紧闭,睫毛上沾着冷汗,脸色白得几乎透明,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老师!老师!”
裴川扑到床边,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伸手拍了拍顾屿的脸颊,对方却毫无回应。
指尖触到的皮肤滚烫,他慌乱地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着顾屿的瞳孔,又颤抖着找出体温计——40.3度的数字像一把刀,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顾屿!你醒醒!”
裴川的声音开始发哑,他把手轻轻放在顾屿的胃部,能清晰摸到僵硬的肌肉在剧烈痉挛,每一次收缩都像在撕扯。
他终于明白,顾屿不是喝醉了睡着,是疼到休克,是在他醉得神志不清、玩得忘乎所以的时候,一个人扛着胃痉挛和高烧,昏死在了这个陌生的房间里。
腿瞬间软了,裴川跌坐在床边,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他颤抖着拨通120,语无伦次地报着地址,声音里满是崩溃:
“快!快来!我朋友昏迷了,高烧40度,胃痉挛!求求你们快点!”
挂了电话,裴川赶紧起身,把客房的被子裹在顾屿身上,又疯了似的冲回自己房间,抱来更厚的被子,一层一层盖在顾屿身上,生怕他再着凉。
他坐在床边,握着顾屿冰凉的手,看着对方毫无血色的脸,眼里布满了红血丝,懊悔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怎么能喝醉?
怎么能没发现顾屿的不对劲?
怎么能让顾屿一个人承受这么多?
“顾屿,对不起……对不起……”
裴川的声音哽咽着,一遍遍地道歉,可床上的人依旧毫无反应,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在。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可裴川的世界里,却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