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雨来得突然,豆大的雨点砸在办公室窗户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顾屿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眉头微微蹙着——早上出门没带伞,现在怕是没法回去了。
“老师,没带伞?”
裴川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手里拎着一个工具箱,身上还沾着点雨水,显然是冒雨过来的,“我刚才路过楼下,看见办公室灯还亮着,猜您还在,就顺便上来了。”
顾屿愣了一下:
“你怎么会来行政楼?医学院离这很远。”
“我上午听到您在请教校工家里水管漏水的问题,我今天正好有空,想着帮您修修。”
裴川晃了晃手里的工具箱,走到办公桌旁,目光忽然落在顾屿手边的纸巾上,“老师刚才又犯鼻炎了?”
顾屿的指尖捏着纸巾,刚才整理文件时,窗外飘进来的雨丝带着点泥土和花粉的味道,他没忍住,偷偷打了个喷嚏,还没来得及把纸巾扔掉。
“嗯,有点痒。”
他说着,下意识地把纸巾往身后藏了藏。
裴川看着他的小动作,心里忽然软了下来。
他拉了把椅子坐在顾屿对面,语气认真:
“老师,下次在我面前打喷嚏不用刻意挡着,也不用藏纸巾,我又不介意。”
顾屿愣住了,抬头看向裴川。
对方的眼神很亮,带着点不容拒绝的认真,不像在开玩笑。
他活了三十年,不管是父母还是同事,都觉得他该“坚强”,连打喷嚏都要尽量忍着,怕别人觉得他娇气,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不介意”。
“我……”
他刚想说话,鼻子却又一阵痒,这次没来得及转身,一声带着水汽的喷嚏直接漏了出来:“阿嚏——”
喷嚏的声音比平时更清晰,尾音带着点沙哑,他下意识地想道歉,裴川却先递过一张新的纸巾,还伸手帮他把桌上的文件往旁边挪了挪,避开可能溅到的飞沫:
“没事,打完舒服点了吧?”
顾屿接过纸巾,擦了擦泛红的鼻尖,耳尖微微发烫:
“谢谢。”
声音轻得像蚊子哼。
裴川撑开黑色的大伞,130cm直径的伞面,在两个190公分的男人之间,还是显得局促。
整个伞面,明显的往顾屿一侧倾斜。
从行政楼走到校门口的500米,裴川尽量不让雨水淋到顾屿的身上。
顾屿家离学校不远,也就十分钟车程。
裴川一进门直奔主题,有模有样的开始修起了水管。
“对了,你备用钥匙给我一个吧。”
裴川忽然开口,语气自然得像在说一件平常事,“万一您下次忘带钥匙,或者身体不舒服想找人帮忙,也方便联系我。”
顾屿的手指顿住了,备用钥匙是很私密的东西,他从没想过会交给别人。
“不用了,我自己能……”
“老师,您别跟我客气。”
裴川打断他,目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您胃不好,又有夜盲症,万一晚上不舒服想喝口水都费劲,有把备用钥匙在我这,我也能放心点。”
他的语气带着点强势,却没让人觉得反感,反而透着细枝末节的关心。
顾屿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
“……”
“还是说,我帮老师换一个电子锁?传统的钥匙锁确实不方便。”
“……”
雨还在下,屋子里很安静,只有窗外的雨声和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顾屿默默把备用钥匙递给了裴川,但目光始终落在了地面上。
裴川看着顾屿低头的样子,眼底的笑意藏不住——这位总是强撑的老师,终于愿意让他靠近一点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