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承志能如此精准地把握目标身体状况,并在其就诊后及时下毒(冰魄石之毒),太医院脉案的泄露是关键一环。
这条线索,必须立刻彻查。翌日清晨,裴昭雪与裴昭明再次来到太医院,这一次,他们带着明确的指向性和不容置疑的威压。
晨光透过窗棂,映照在太医院正堂光洁的金砖地面上,却驱不散弥漫在此处的凝重气氛。
太医院院使诚惶诚恐地将二人迎入,亲自奉上香茗,手指却微微颤抖,险些将茶盏打翻。他额角已见冷汗,勉强挤出的笑容僵硬而难看。
“郡主,裴大人,大驾光临,不知……不知有何指教?”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裴昭雪没有去碰那杯茶,她端坐椅上,目光如冰刃般直刺院使,没有迂回,直接开门见山:“院使大人,本官已查明,近期数位官员遇害案,与太医院脉案泄露有直接关联。凶手通过脉案,掌握了目标的健康状况,从而实施了精准的毒杀。”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打在院使的心头。
院使闻言,脸色瞬间煞白,如同被抽干了血液。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官帽歪斜也顾不上了,声音带着哭腔:“郡主明鉴!裴大人明鉴!太医院管理森严,脉案皆归档密存,非经手医官及上官特许,外人绝难窥见!下官……下官以项上人头担保,绝无泄露之事啊!”
他伏在地上,身体因恐惧而微微发抖。
“管理森严?”
裴昭明猛地一拍身旁的茶几,震得茶盏盖子弹跳起来,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压迫的阴影,将一份名单重重拍在院使面前的地上,“赵永年、王主事、李郎中……他们死前均曾来此就诊,其脉案记录,甚至用药细节,凶手了如指掌!你告诉本官,在你‘森严’的管理下,这是如何做到的?!难道那凶手是你太医院的人不成?!”
院使浑身抖如筛糠,语无伦次:“这……下官……或许是……是文书吏员一时疏忽,被人偷看了去……或是……或是归档时出了岔子……”
“疏忽?岔子?”
裴昭雪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她缓缓起身,走到院使面前,绣着暗纹的官靴停在院使低垂的视线前,“院使大人,到了此时,还要避重就轻吗?凶手对脉案的利用,非是偶然翻阅所能及,乃是长期、有针对性的窃取!太医院内,若无人里应外合,精心筛选传递,绝无可能!你是想等本官奉旨,将你这太医院翻个底朝天,让所有腌臜事都曝于光天化日之下,还是你自己此刻便将那吃里扒外、助纣为虐之人交出来?”
她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具威胁,“别忘了,此案牵连甚广,陛下震怒。若因太医院内部疏漏,乃至有人通匪,导致更多朝廷命官遇害,你这个院使,有几个脑袋够砍?你的家小,又当如何?”
最后这句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院使的心理防线。
他瘫软在地,面如死灰,官袍下摆洇湿了一小片,竟是骇得失禁了。
他涕泪横流,再也顾不得体面,颤声道:“郡主……裴大人饶命!下官……下官确实……确实有所察觉,只是……只是不敢确定,也……也怕打草惊蛇,引火烧身啊……”
“说!”
裴昭明厉声喝道,如同惊雷炸响。院使咽了口唾沫,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艰难地抬起手指向门外某个方向:“负责日常整理、誊抄并归档部分官员脉案的……是……是医官沈青。此人……平素沉默寡言,看似老实,但……但近半年来,似乎……手头阔绰了些,购置了不少古玩玉器……且……且有人曾见其与尚药局的顾……顾长生有过几次不必要的、鬼鬼祟祟的接触,当时只当是寻常公务往来,未曾深想……”
沈青!一个中级医官!
终于,揪住了一条明确的尾巴!裴昭雪与裴昭明对视一眼,眼中寒光一闪。
裴昭雪直起身,对门外候命的大理寺差役冷然道:“立刻秘密控制医官沈青!记住,要悄无声息,若走漏半点风声,唯你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