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汇聚成一股汹涌的激流,冲破了最后一道迷雾的堤坝。
实验室笔记中记载的、对目标性格弱点的精准把握,对“诛心”之局的执着;神龛后木盒中珍藏的、属于杜家幼子杜承志的玉佩、胎发和画像;卷宗中关于杜家幼子“下落不明”的模糊记载以及经办官员的可疑身份;还有顾长生那与杜明远画像中隐约有几分相似的眉眼轮廓……
真相,如同被擦去尘埃的明珠,骤然绽放出刺眼的光芒。
“顾长生……就是杜承志!那个本该在二十多年前就‘下落不明’的杜家遗孤!”
裴昭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指向那幅画像上的幼童,又看向灵位上杜明远的名字,“他当年并未遇害,而是被真正的忠仆拼死保护,侥幸逃脱了那场灭门追杀!”
裴昭明亦是震撼不已,他拿起那块羊脂玉佩,触手温润:“所以他潜伏宫中,不仅仅是为了复仇的便利,更是因为……皇宫或许是当年那些仇敌势力最难触及,也最意想不到的地方!一个哑巴宦官,谁会将他与二十多年前显赫一时的药商世家联系起来?”
苏九看着实验室内那些冰冷的器具和残留的毒药,喃喃道:“他自残入宫,忍辱负重,从最低等的杂役做起,凭借着杜家可能遗留的医药底蕴和自身的天赋,一步步接近尚药局,学习、钻研,甚至可能故意接近那位精通丹药的老太监,获取更深奥的知识……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积蓄力量,为了有朝一日,能用他最擅长的方式,向那些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仇人,讨还血债!”
那本笔记中冰冷的文字,此刻读来,字字血泪。
那不是疯狂的宣泄,而是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孤魂,用了二十多年时间,精心编织的一张复仇之网。
他将对药理的极致钻研,与对仇人心理的深刻洞察结合在一起,创造出了这“寒梅香断魂”的诡谲杀局。
“如此深仇,如此隐忍……” 裴昭明长叹一声,心情复杂难言。
从法理上,顾长生(杜承志)罪大恶极,杀人手段残忍,必须伏法。
但从情理上,他所承受的冤屈与痛苦,又岂是常人所能想象?
裴昭雪沉默良久,将那块属于杜承志的玉佩紧紧握在手心,冰凉的触感让她保持着最后的冷静。
“现在,我们终于知道他在为谁复仇,也知道了他就是杜承志。但是,还有两个问题没有解决。”
她抬起头,目光如炬:“第一,他失踪后,藏在哪里?下一个目标是谁?笔记中提到的‘东风’和那个未被划掉的名字,又意味着什么?第二,当年杜家灭门的真相,以及如今在宫外与他接应、能让他恭敬行礼的‘墙外人’,究竟是谁?是玄鹤卫吗?他们在这件事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找到杜承志的根脚,只是揭开了案件的第一层帷幕。
更深沉的黑暗与更庞大的阴谋,似乎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
而那个从地狱归来的复仇者,此刻正隐匿在汴京的某个角落,或许,正在准备着他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