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意尚未完全散去,翌日清晨,一封来自京城的加急密报,便送到了裴昭雪的手中,那火漆上鲜明的印记,瞬间打破了太医署小院暂时的宁静与祥和。
信是大理寺正卿亲笔所书,字迹略显潦草,语气凝重焦急,甚至能透过纸背感受到京城那边弥漫的恐慌与压力。
原来,就在他们忙于处理运河诡案的这段时间,京城内发生了一连串更加诡异离奇、令人毛骨悚然的两起命案!
案件发生在香火鼎盛、素有皇家寺院之称的护国寺。
据报,近半月来,每逢夜深人静,子时前后,寺内那口铸造于前朝、有数百年历史的巨大青铜梵钟,便会无风自鸣,钟声幽远沉浑,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迥异于平日僧人敲击的诡异韵律,仿佛能直透人心。
而更可怕的是,每次铜钟无故自鸣之后的三日内,必有一位朝中官员或勋贵,离奇暴毙于自家守卫森严、门窗完好的密室之中!
死者死状极其诡异,面容安详,甚至唇角微扬,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得到解脱般的诡异微笑,周身无任何外伤,亦无中毒迹象,仵作验尸找不到明确死因。
唯有额间眉心,被人用朱砂精心绘制了一个小小的、殷红如血、笔画清晰的梵文“卍”字印记!
那红色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夺目。
“梵音索命,卍字符现”的恐怖流言,早已在京城权贵圈中悄然传开,引得人心惶惶,许多官员甚至不敢独自入睡。
陛下对此案极为震怒又深感不安,严令大理寺并刑部限期破案,以安朝野之心。
然而,无论是刑部的老牌仵作,还是大理寺经验丰富的查案能手,面对这些毫无头绪、近乎鬼魅作祟般的死亡,皆是一筹莫展,连最基本的死因都无法确定,更遑论捉拿凶手。
压力如山之下,大理寺正卿不得不紧急召回在外办差、屡破奇案、似乎总能在绝境中找到一线生机的裴昭雪,希望她能接手此案,解开这令人束手无策的“梵音索命”之谜,稳定局势。
裴昭雪看完密报,眉头紧锁,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信纸边缘,将信件递给了身旁同样面色凝重的裴昭明和白砚舟。
“铜钟自鸣?密室死亡?额间卍字?”
裴昭明看完,倒吸一口凉气,脸上满是难以置信,“这……这听起来比运河案还要邪乎!完全是无迹可寻!难道真是……妖邪作祟不成?”
他素来不信怪力乱神,但此案的描述实在超出了常理。
白砚舟接过信仔细看了一遍,沉吟道,眼神中闪烁着医者的理性与探究:“连续发生,且有明显规律(钟鸣后三日),间隔时间稳定,这绝非巧合或偶然,必是人为精心策划的阴谋。只是这手法……确实闻所未闻,竟能于密室中取人性命而不留痕迹。额间卍字,乃是佛教吉祥符号,象征功德圆满,在此处却成了索命标记,其中寓意,耐人寻味,或许与凶手的动机或身份背景有关。”
裴昭雪目光锐利,她捕捉到了密报中一个可能被忽略的细微之处:“信中提到,刑部经验最丰富的仵作反复查验,发现死者虽无明显外伤毒迹,但似乎……脏腑,尤其是心脉附近,有极其轻微的、类似被高频震动波及的损伤迹象,只是程度太轻,常规判断难以定为直接死因。”
“震伤?”白砚舟若有所思,立刻抓住了关键,“与声音有关?那铜钟自鸣的诡异韵律……莫非声音本身,就是杀人的武器?”
这个猜想让他脊背微微发凉。
“还有,”裴昭雪继续道,手指点在密报的另一行字上,“所有死者,据刑部初步交叉比对履历,似乎都曾在不同年份,或多或少、或直接或间接地参与过朝廷对南疆某些不服从王化、信奉巫蛊的部落的剿灭行动。这会是另一个共同点吗?”
线索零碎而诡异,指向了声音、佛教符号以及南疆旧事。
这与运河案的水脉、前朝秘术风格迥异,透着一种宗教与巫蛊交织的神秘色彩,却同样充满了令人不安的危险气息。
“看来,我们休整的日子到头了。”
裴昭雪站起身,脸上最后一丝疲惫之色被迅速扫空,取而代之的是面对新挑战时的专注、锐气与凝重,“京中情况紧急,流言四起,朝堂不稳,我们必须尽快返回。这‘梵音案’,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