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年方才还满腹歪曲要发,这一问下人的事就哑巴了。
实在离奇。
天色渐晚,眼看着红霞将熄。
屋内烛火摇动,照亮墨云年略显苍白的唇色,面若冠玉,即使坐在轮椅上,也是体态秉直如松,只是脸上好似有些可疑地淡淡绯红?
“昨日已经命人将府中药方撤去,现在只剩下我今日让秀山带回来,可喝了?”
墨云年点点头。
见那话被花许颜自己岔开,反而松了口气。
按理说区区一个熏香,也只熏了一会儿就,顶多让人头昏脑胀,眼下墨云年怎么还浑身一副怪异的气息。
墨云年的腿现在已经好了大半,但是距离正常还有很远的疗程。
“王爷自小可习武过?”花许颜问。
若是花许颜习武过,那关于双腿的各种康复训练可就很好讲了。
墨云年又点了点头。
花许颜微微有些惊讶,坊间传闻里可并未听见墨云年有什么练过武的传闻,都是关于双腿残疾的些带着打趣意味的话。
那些人心中忌度,听闻高高在上的云王有个残疾,觉得心中实在痛快。
“好,既然王爷练过武,那总不至于在康复运动中连错了,反而更牵动损伤。”
见花许颜说到了自己的双腿,墨云年志气重起,先前已经见过希望,站起过一次。
只是当日花许颜吩咐不许自己私下再尝试站起来,便一再压抑那想法。
“我今日可以站起来?”墨云年,眼神里带着些闪光。
“不行!”花许颜一口回绝。
“现在更重要的是锻炼核心肌肉群,以后做的饭得多点蛋白质……”
花许颜念叨,“王爷此时可酌情锻炼一下腰部,腹部,背部的力量,但是切记不要牵动到腿部。一定不要急,现在急了,以后就要用更多时间补回来。”
“现在还不能,但是后面就无妨了。等到腰腹力量足够强大,每日沐浴时,可将浴桶中盛满水,借由浮力,练习站立,切记身边一定要有人陪同!”
墨云年神色微顿,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虽然坐了十年轮椅,但不至于疏于锻炼懒散了十年。
恐怕一时是将他看作那大腹便便之人了。
所幸这感情不是一厢情愿。
墨云年极快扫过那冷了的茶盏,花许颜交代太子那事情的猜想的时候,一直捏着那茶盏,无意识的转动着。
正好将把手对着右边的方向。
花许颜从一开始,就一直将他这腿疾放在心上。
扪心自问,何时在那张脸上看过任何轻蔑目光?甚至连惊讶都没有。
那为何从前觉得有不爱?不安?一再以花将军为要挟,让花许颜为自己下厨,疗伤,再等着看她有求于自己的样子装的若无其事。
是他胆小怯懦,杯弓蛇影,本就不争,不信。自诩花许颜总归是婚约之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墨云年缄默半晌,一择再择,终于选了句能说的话松口:“府中下人今日有些变化,大抵是我昨日吩咐下去,要他们见到你,应以王妃之礼遇相待。”
花许颜扯了扯嘴角,给自己沏了杯新茶,自顾自喝了起来。
“不过,今日是谁从刑部大狱中给你带的消息?那也有皇妹的人吗?”墨云年不得其解,若不是相宜公主的人,要花许颜自己去问。
实在太过艰险,纵然知道花许颜一向是天地不怕的性格,但总是还是挂念不下。
“是刑部侍郎温大人。”花许颜答,放下了茶盏。
墨云年这才刚刚一番陈情,就听说有其他男人出现在花许颜身边,一时兴起一股难受气息堵在喉咙里。
至少其他人不会和他一样是个残废。
花许颜游刃有余的扫了一眼,补充到:“温大人心仪相宜公主,派了人日日守在宫门口,今日公主的马车一出宫,便有人去报与温大人了!”
墨云年一腔积怨顷刻间消散。
方才那自贬的心情也被淡淡欣喜转没覆盖。
“温大人怎么才中了状元不久,就升认侍郎了?”花许颜问。
“前刑部侍郎刘大人是他的老师,温叙竹中了状元后,先做了正六品的刑部主事,过了不多久西北地区就出了官员贪墨的大案子,刘大人向父皇举荐了温叙竹,温叙竹表现出色,不仅解决了贪污案,还将牵连出的十几年前悬而未决的失踪案处理了。”
花许颜点点头,打算将这些回去讲给陈相宜听。
扫到墨云年正看着她,便把那句夸赞温叙竹“年少有为”的话咽了下去。
“那审问户部侍郎的事不如就交给温大人,留下王爷安心养伤,着力北境三关,以及……小心提防小人。”
最后一句,花许颜扬了扬声调。
“明日父亲回家之后,恐怕家中又有动荡,我还有事很多事情要做,到时或许还有许多要王爷助力的地方,王爷……”
花许颜说不出什么话。
说先谢过王爷,显得生疏。
可是又说不出其他什么话。
方才墨云年已经将话讲出来,花许颜活了两辈子,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
自然能看出墨云年这番转变是为什么。
“王爷,让我依靠一下吧。”花许颜想了半天,终于想出来这句。
坦荡的将心情表达出去就好,无论如何总归不会亏付自己的心了。
这话也确实是她现下所想。
墨云年面上未动,语气却明朗了许多:“好!”
说完有似不舍的添了一句:“明日我会在朝上,将北境三关军需之事奏告父皇,你无需担心。”
“时候不早,公主还在绣坊等我。”
花许颜又在下人跟以前没见过她似的,到处躲着要偷看的眼光中,一路出了云王府。
马车哒哒,敲在路上,节奏规律。
四下还有熙熙攘攘人群话音,一时间心态改变,忽然长长疏气。
户部侍郎交由王爷送给温叙竹审,温叙竹是个做事情有效率的,不至于担心。
北境三关事宜交给墨云年。
绣坊现在相宜也能准备。
那么她接下来,就可以好好查查旧事了。
为何赵家官宦嫡女,嫁与将军,心底仁厚,善待妾仆,最后不明不白难产而死?